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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不被那起子小蹄子挑著找她要銀子便是萬幸了。
如今的賈赦,雖仍常往姬妾屋裡去,但對那些小蹄子卻一視同仁,也不再偏寵哪個了,而且賈赦時不時還會歇在她屋裡幾日,即便是矇頭便睡的時候居多,但多少讓她有個指望。
這人有了盼頭,自是比以往大不相同,邢夫人不但在賈母面前越發恭順,對賈赦關心過的迎春也越發上心。每每邢夫人到賈母那兒去請了安,都會順便去瞧瞧迎春,言語也由以前的生硬變得柔和許多。
有時還打傳送些東西過去,雖然那些東西和賈赦送的是天淵之別,但邢夫人送了東西過去,落在那起子下人眼裡,自然是另有意義。
卻說這日裡,邢夫人因前兒說話討了賈母的歡心,被賈母賞了幾匹據說是什麼小國進貢的布料,那布料說來也招邢夫人喜歡,只是顏色不大適合,邢夫人便是做了衣裳也上不得身。
換了以前,這般稀罕珍貴的布料,邢夫人便是壓在箱子底下,也是不會給人的。
可如今邢夫人瞧著那顏色鮮嫩,竟不覺想到了迎春穿著如何,這麼一想,邢夫人拿定了主意,用這料子給迎春做幾件衣裳。
一來,自是為了討老太太和賈赦的歡心,如今正是春天,這料子輕薄柔滑,正是做外裳的好料子,迎春穿在身上,老太太焉有看不到的理兒。
二來,王夫人素日口上說兩個姑娘都養在老太太身邊,一應用度,自是一樣,但私下裡不知給元春添了多少好東西,這世上未必就只許王夫人給元春添,這會她倒也要給迎春添一回,也好順順心氣兒。
因著這兩個緣故,邢夫人這日見衣裳做好了,便忙忙的帶了人給迎春送去,迎春早一天穿上身,她就早一天得老太太的喜歡。
到了迎春屋裡,迎春正同著兩個年歲差不多大的小丫鬟,一邊拿針扎著花兒,一邊輕言細語的說笑著。
邢夫人瞅眼看去,那兩個小丫鬟裡,有個身材豐壯的瞧著眼熟,邢夫人細細思量一下。
倒記起來了,彷彿這丫頭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名兒好像叫司棋,棋邢夫人暗自啐道,這王善保家的倒會見機。
見著邢夫人來了,迎春忙起身上前行禮,又命著丫鬟送了茶來。
邢夫人接了茶,和顏悅色的問了迎春幾句家常話,便朝著迎春笑道:“前兒老太太給了我幾匹上貢的料子,我瞧著那顏色鮮嫩,正合給你做幾件春衫,便命人做了,今兒拿過來給你試試,瞧瞧可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說著,也不待迎春推辭,便命著丫鬟給迎春更衣。
待得迎春換好了衣裳出來,邢夫人眼前一亮,只見迎春著了一鵝黃色的撒花織金刺繡鑲領對襟襦裙,往日有些怯弱的迎春,也被這衣裳襯得活潑了許多。
邢夫人微微頷首,只朝著迎春轉了一圈,笑說道:“竟是再合身不過了,這顏色也好,正襯著你這年紀,人也映得朝氣不少。”
迎春聞言,只有些羞澀的捏著衣角,低頭不語。
邢夫人見了,只微微笑了笑,又打量了迎春一番,邢夫人正欲讓迎春另換一件再瞧瞧,忽而腦海中靈光一閃,邢夫人又忙笑道:“我說怎麼有些不大對,竟是這衣裳上的香囊不配,竟撞了色了。”
聽得邢夫人這麼說,那個叫司棋的小丫鬟側首笑道:“前兒老爺才送了姑娘幾把扇子幾個香囊,裡頭有個白玉金累絲的,倒襯這衣裳的顏色。”
聽著那小丫鬟這麼說,邢夫人忙命人取來給迎春換上,口上還對著迎春唸叨道:“若說這扇子香囊,你那父親也給了我幾樣,我瞧著竟不怎麼敢用,倒不為別的,我這個年紀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著實不像不說,也徒惹人笑話。你卻不然,小孩子家家,正是該仔細打扮的年紀,若是穿的太素淨了,反倒不好。不是我說,這些東西,你也該常常帶著,橫豎也不是稀罕玩意,收在匣子裡,倒白糟蹋了。若帶在身上,拿在手上,自己看著舒坦,旁人瞧著也喜歡。再說,你父親若見你時常拿在手上,知道你喜歡,少不得還要給你幾樣呢。”
邢夫人正說著,旁邊的丫鬟已是把前兒賈赦給的那個掐絲鎏金匣子拿過來了。
邢夫人笑著接了匣子,正開匣看時,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僵住了。
旁邊的丫鬟瞅著不對,忙往裡一看,當下便唬得不輕,只見裡頭不但香囊不見了蹤影,竟連那幾把扇子上的寶石也被人扯了去,只留著破爛不堪的扇骨扇面躺在裡面。
恍眼瞧著,這哪裡是價值千金的寶貝,竟是連乞丐身上的骯髒衣裳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