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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她的虔誠,為了她的美麗,他為她建造了這座雄壯宏麗的寺院。
但是寺院外的街市,卻是這城市的另一面。
城市赤如皮革,有光滑美麗的一面,也有粗糙醜陋的一面。
有些街頭上垃圾糞便狼藉,成群結隊的年老乞丐,穿著破;日襤褸的衣服,剃光頭打赤足,匍匐在塵土中,嘴裡喃喃不停地念著他們的六字真言“唵吧呢叭米吽”,等待著行人香客的施捨。
在沙漠中,在那場大風暴裡,小方失去他的食水糧食,卻沒有失去他的銀錢。
他將身上所有的全都施捨給他們,不僅是因為同情和憐憫,還像是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所唆使的感召。
“我不應到大招寺去了。”小方自己也不知道心裡為什麼會有這種奇異的變化,“我們能不能到你們的商號去看看?”
“你能去。”陽光說,“你是大哥的朋友,你想到哪裡去,我都帶你去。”
她臉上又露出陽光般美麗明朗的笑:“到了那裡,我還要帶你去見一個人,你一定也會把他當作朋友的。”
她說的這個人叫朱雲。
朱雲就是“鷹記”的大掌櫃。大掌櫃的意思,就是總管。
朱雲今年二十八歲,三年前卜鷹就已將“鷹記”的商務交給了他。
一個二十五歲的人就能升起如此高位,並不是容易事,也並非僥倖。
他年輕,誠實,生活簡樸,做人本份,說話中肯扼要,雖然至今仍是獨身,卻從來不近酒色。
卜鷹信任他,他的夥計尊重他,他也從未讓別人失望過。
他也沒有讓小方失望。
他用誠懇的態度和滾燙的酥油茶招待小方,他經營的商號簡樸規矩乾淨大方。
他告訴小方:“我就住在後面,只要你沒事,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朱雲說,“我每天都在,日夜都在。”
陽光拉著他的手,就好像她拉著卜鷹、小方的手一樣。
“他平時不喝酒,可是如果你一定要他喝,他不會比你先醉。”她的笑容如陽光,“只不過你要找女人,他就沒法子了。”
她並沒有把“找女人”當作一件丟人的事,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指著她那個雖然有點彎曲,看起來還是很漂亮的鼻子說:“你要找女人,就來求我,我替你找的女孩子保證比你以前見過的都溫柔好看。”
她不是女人,不是屬於某一個人的女人。
她是陽光。
陽光是屬於大家的,誰也不能獨佔。
——波娃呢?
小方忽然站起來:“你能不能現在就帶我去找?”
“現在?”陽光顯得有點驚訝,“現在你就要去找女人?”
“不但要找女人,還要喝酒。”
這裡是聖地,聖地也像別的地方一樣,也有禁地,也有黑暗的地方,有酒,也有女人。
小方忽然發現了個女孩子很像波娃,一個瘦瘦的、弱弱的、靜靜的女孩子。
這時候他已經醉了。
一個人醉在聖地,跟醉在別的地方沒有什麼兩樣。
凌晨。
小方從那條沒有柳的柳巷中走出來,只覺得頭痛、乾渴、沮喪。這種感覺也跟他在別的地方醉後醒來時沒什麼兩樣。
陽光正照上一塊斜牆,是金黃色的陽光,不是藍色的。
一個衣著襤褸、蓬頭垢面的小孩,手裡捧著個鐵罐子,蹲在斜牆下,低頭看著他的罐子,看得聚精會神,就好像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比這罐子裡的東西更有趣了。
世界上本來就充滿了許許多多很無聊的事,現在的小方心裡也覺得很無聊。
一個無聊的人,做了一夜無聊的事,心情總是這樣子。
他忽然想去看看這小孩罐子裡裝的是什麼。
罐子裡裝的是蟲,裝滿了各種扭曲蠕動的小蟲。
小方居然問他:“這些是什麼蟲?”
“不是蟲。”
小方有點驚奇:“不是蟲是什麼?”
“在你眼中看來,看來雖然是蟲,可是在我朋友眼中卻是頓豐富的大餐。”
他抬起頭來,看著小方,臉上雖然髒得要命,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非常機伶巧黠:“因為我的朋友不是人,是鳥。”
小方笑了,他忽然覺得這小孩很有意思,說的話也很有意思,他故意問:“你明明是個人,為什麼要跟鳥交朋友葉
“因為沒有人肯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