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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反倒沒了怒氣:“也罷,你不寫,我就和你耗著,你什麼時候寫了,我就什麼時候給你解藥,讓你恢復內力。”說著他取下面具,長吁出一口氣,仰倒在石床上,道:“我給你點時間考慮考慮。”
他前夜飄然渡江,力殲谷祥,為求震懾人心,達到“月神下凡”的效果,不惜提聚了內八經中的全部真氣。這種做法固能奏一時之功,卻也極為傷身,真氣損耗過巨。其後,他又力殺逃敵,護送少族長回到山海谷,召集各都司議事,一劍殺了五都司及他的十餘名手下,方才平定大局,實是疲倦至極,這需時刻戴著的人皮面具更是令他煩燥不安。此刻見只有江慈在身邊,索性取了下來,躺於石床上閉目養神。
江慈聽到他的呼吸聲漸轉平緩悠長,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寐,知象衛昭這般內力高深之人,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也是保持著高度警覺的,自己現在內力全失,更無可能暗算於他。便拉過棉被,輕輕蓋於他身上,又輕步走出石屋,拾起先前淡雪扔下的繡繃細看。
師姐的母親柔姨繡藝頗精,師姐得傳一二,江慈自是也粗通一些。她這一細看,便看出這“月繡”確是極難繡成,不但要做到針跡點滴不露,還要和色無跡,均勻熨貼,形神兼備,而且看那針法,竟似有上百種之多。
她想起月落一族,為了這“月繡”不知瞎了多少繡姑的眼睛,受了多少欺凌。而那奢靡至極的相府,那人,他擦手所用帕子,他房中錦被,他的錦袍蟒衫,用的都是此物。若是他知道那帕子上的一針一線都是血與淚,他還會那樣隨意扔棄嗎?還有,那“孌童”,究竟是何意思?為何人們會對他們鄙夷至此?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滿桌凌亂的繡繃和繡品收入繡籮,見天空又飄起了片片雪花,撲入廊下,覺有些寒冷,便端起繡籮進了石屋。
衛昭仍躺在石床上,江慈百無聊賴,又不敢離去,索性尋了一塊素緞,定於繡繃上,取過細尖羊毫,輕輕畫出線條,描出繡樣。
衛昭這一放鬆,便沉沉睡去,直到夢中又出現那個惡魔的面容,才悚然驚醒。他猛然坐起,將正坐於椅中用心描樣的江慈嚇了一跳,手中繡繃也掉落於地。
衛昭看了她片刻,面無表情:“我睡了多久?”
江慈這才知道他是真睡,想了想道:“大概有個半時辰吧。”
衛昭下床:“考慮得怎麼樣了。”
江慈拾起繡繃,淡淡道:“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寫的,你別想逼我。”
衛昭心中惱怒,卻也拿她沒轍。他轉到江慈身邊,見她手中繡繃上用極細的線條畫著繡樣,端詳了片刻,俊眉微皺:“你這是畫的什麼?”
江慈面上一紅,將繡繃放於身後,低頭不語。
衛昭從未見過她這般害羞模樣,以往與她之間,不是怒顏相向便是冷語相對,不由好奇心起,搶過她手中繡繃,再看片刻,哂笑道:“你人長得不怎麼樣,這畫的畫也醜得很,花不象花,鳥不象鳥,倒象是幾隻大烏龜。”
江慈臉更紅透,吶吶道:“不是烏龜。”
衛昭笑道:“你告訴我畫的是什麼,我便讓你恢復內力。”
江慈想了一陣,終還是恢復內力要緊,只要能施展輕功,總能尋到出逃的機會,何況又不是要幫他做什麼傷害他人的事情,遂指著繡繃道:“是菊花。”
衛昭再看一眼,不屑道:“這幾朵倒是有些象菊花,可這個,我怎麼瞅著象只烏龜,與別的菊花可長得有些不同。”
江慈怒道:“我說了不是烏龜,是―――”
“是什麼?”
江慈低下頭去,輕聲道:“是,是大閘蟹。”
衛昭一愣:“你繡大閘蟹做什麼?”
江慈抬頭甜甜一笑:“三爺沒聽過‘菊花開時秋風高,對江臨渚啖肥蟹’嗎?這既然要繡菊花,就定要繡只大閘蟹應應景,同時也解解我的饞意。”她將手一伸:“我既告訴三爺了,三爺就賜我解藥,恢復我的內力吧。”
衛昭扔下繡繃,戴上面具:“你服的不過是令你昏睡、暫時失去內力的藥物,現下你既醒了,十日之後,內力便會慢慢恢復的。”他僵硬的假面靠近江慈:“我再給你時間考慮,你若是想好了,就將那首詩寫出來。你一日不寫,便一日休想出這個院子!”
江慈見他出屋而去,緩緩蹲下,拾起繡繃,撫摸著素緞上那隻似是而非的大閘蟹,輕聲道:“你爪子多,心眼也多,走路也是橫著走,只千萬別哪天自己跘著自己了!”
她坐回椅中,撿起繡針,颳了刮鬢髮,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