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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琰細觀棋局,額頭隱有汗珠沁出,手中棋子在棋盤某處上空頓了又頓,終輕聲道:“叔父是指這處嗎?”
裴子放飲了口茶,呵呵一笑:“不錯,這是對手的心腹要地,但是,你縱使知道了他的心腹要地在何處,也無從落子啊!”
裴琰凝神思考,在西南處落下一子,裴子放略有喜色,應下一子,二人越下越快,裴子放終推枰起身,笑道:“走,天差不多黑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二人沿山路而上,此時天已入夜,安澄早撤去所有暗衛。一路行來,裴琰輕聲將不便在密信中敘述的諸事細稟,裴子放靜靜聽著,待裴琰述畢,微笑道:“琰兒心思機敏,我也未料到,江海天臨死前還布了一個這麼久遠的局,埋下了一顆這麼深的棋子。”
“幸得叔父曾對琰兒敘述過星月教教主才會的輕功身法,看到衛三郎逃離的身法,琰兒才能肯定,在長風山莊自盡身亡的並不是真正的星月教主。”
裴子放輕嘆一聲:“衛三郎隱忍這麼多年,現在既然開始他的全盤計劃,皇上那裡,他必做了周密的安排。皇上機警過人,但只怕要在自己最寵信的人身上栽一個跟斗了。”
寶清泉,熱霧騰騰。裴子放立於泉邊,望著那一汪霧氣,目光深邃,慢慢寬去外袍,縱身一躍。不多時,他探出水面,身形帶起大團水霧,在空中數個盤旋,輕輕落於地面,將手中一個用厚厚的油布包著的木盒遞給裴琰。
裴琰雙手接過,待裴子放脫去溼透的內衫,披了外袍,在火堆邊坐定,方單膝跪於他身邊,將油布開啟,取出木盒,奉給裴子放。
裴子放雙手拇指扣上木盒左右兩側某處的暗紋,“咔嗒”聲響,盒蓋應聲彈開。他低頭望著盒中物事,輕嘆一聲,將那用黃色綾布包著的卷軸取出,遞給裴琰。
裴琰面色沉肅,看了一眼裴子放,緩緩開啟那黃色卷軸,眼光及處,面色數次微變,終復於平靜,在裴子放身前磕下頭去。
夜風寒勁,吹得潭面上的霧氣向二人湧來。裴子放將裴琰拉起,輕拍著他的手,嘆道:“就是為了這樣東西,你的父親死於暗算,叔父我也被貶幽州二十餘年。但正因為這樣東西,他才不敢對我下毒手,你母親,也得以順利將你生下。”
裴琰身形如石雕一般,良久沉默,忽然抬頭,眼神如劍芒一閃。裴子放彷彿見到利刃出鞘,長劍龍吟,耳邊聽到他清朗的聲音:“琰兒一切聽從叔父教誨。”
裴子放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時機慢慢成熟,你也做得很好。但我總感覺,還不到最關鍵的時候。這樣東西,我先交給你,在最關鍵的時候,你用來做最致命的一擊吧。”
下午時分,冬陽曬入雪梅院的廊下。
江慈剛洗過頭髮,靠在廊下的竹欄邊,黛洗般的青絲垂於腰際。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看到淡雪手中的繡裙,笑道:“阿雪這幅‘鳳穿牡丹’倒快過阿影姐的‘水草鯉魚’。”
淡雪溫婉一笑:“我這個‘鳳穿牡丹’可是要趕在新年前完成的,到時落鳳灘大集,也好穿上。”
江慈早由二人口中得知,月落族的新年與華朝的新年並不同日子,得在正月的十八。那時冬雪開始消融,春風首度吹至月落山脈,族人會於落鳳灘舉行大集,載歌載舞,共賀春回大地,並開始新一年的農作。
梅影低聲道:“阿雪,今年的落鳳灘大集,不一定會舉行了。”
“為什麼?”
“我昨天去領果品時聽人說,朝廷要對咱們動兵,就是這幾日的事情。現在各都司圍子的精兵都在往咱們山海谷調動,教主忙得幾天幾夜沒睡過好覺,不斷兵增流霞峰和飛鶴峽。若是真打起來了,還怎麼舉行落鳳灘大集?”
江慈一驚:“真要打起來了嗎?”
“是,看這些天前圍子兵來兵往的情形,這場惡仗是免不了的。”梅影有些激動:“華朝官兵欺壓了我們這麼多年,現在聖教主是月神下凡,一定會帶領我們戰無不勝,擊敗他們的。”
江慈心中黯然,她從未親眼見過戰爭,只是聽師叔說過那血流成河、屍橫千里的悲慘景象,想起這弱小的民族,終要面對強大的敵人,要用萬千族人的性命去爭取那一分自由和尊嚴,不由幽幽嘆了口氣。
淡雪只當她是思念華朝的親人,因為今日是華朝的新年之日,忙道:“江姑娘,今日是你們的新年,梅影姐領了些魚和肉過來,不如我們今晚弄一個你說過的‘合蒸肉’、‘慶餘年’,你就當過年吧。”
江慈也把對戰事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