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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到城門口。
遠天黃昏猶如煙霞璀璨,玄華右偏門微敞開,風聲夾帶墨黑暮色,洶湧澎湃地襲來。
莫子謙站在巍峨城門下,朝我一笑,說:“門開了,你走吧。”
我又愣了愣,“哦”了一聲,不由地垂下頭,牽著小黑小白往城門走去。
腳步很沉,士兵操練呼喝聲很遠,唯有戰馬邁著蹄子咯噠咯噠,像是敲在心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身後忽地傳來莫子謙聲音。
他喊我:“沈眉。”
那個瞬間,我在心中細數這二十餘年時光。原來這還是頭一回,他喊我真名。
小時候,他最初叫我小眉兒,或者直接叫“喂”,我若惹了他生氣,他便不理我。後來有幾年,關係疏離了些,尋常若見了面,每每都有我兄長沈可在場。
十七歲時,我失蹤了,得到再回來變作沈可身份時,他卻又喊我“沈可兒”了,半親暱半輕佻,卻是不折不扣有福同享好兄弟。
然後我又想,無論我是沈眉還是沈可,我一直是叫他子謙。一個名字,喊了二十多年,也算是難得緣分了。
我抬起頭,這才發現城門外暮色早已模糊,原來是眼眶有淚。
身後有腳步聲,然後莫子謙又喊了一聲:“沈眉。”
我回過頭,抽了抽鼻子,埋怨道:“你也忒不夠義氣了,我受刑過後,你不來瞧我。我跑了幾回禁軍處,你也不願見我。”
我聲音有些發甕,大抵是因為有淚意。
莫子謙聽到亦是一愣,他問:“你怎麼了?”
我低著頭,又道:“其實我去你們禁軍那裡牽馬那天,你是在吧?我去之前,明明差人打聽了你是不是在禁軍府裡。可我去了以後讓人通傳,那人卻說你不在。”
莫子謙沉默片刻,才道:“嗯,我在。”
“所以,我才將你兩匹戰馬牽走了。你曉得我這個人,向來是有仇必報。”我抬起頭,這才牽唇一笑。
莫子謙有些詫然,想來是見到了我眼眶裡沒有流出淚。
他頓了好久,才道:“小眉兒,別哭。”可他聲音卻哽咽了。
暮色散開,奪目如煙晚霞被吞噬。城門口風聲呼嘯,巍峨城牆很老了,讓人想起小時候。
太平盛世時候,我常去戲園子看戲。也不知是哪一個戲本子裡,說過這樣話,說倘若兩個人是青梅竹馬,往後如若不能長相廝守,那便定然會相隔天涯。因為他們早在年少無知之時,就將緣分用盡了。
我那時候不以為然,我那時候還在想,其實兩個人做朋友不行嗎?如同我與莫子謙,便是不折不扣好兄弟。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戲文裡說得沒有錯,緣分用盡了,所以我們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不可能回到兩小無猜時候,也不可能再如前幾年般混賬,日日逛青樓,看春宮。
因為那層窗戶紙不在了,因為原來,我們曾經是彼此喜歡過。
我想了許久,我說:“子謙,你其實不知道吧,其實我小時候也喜歡你,也是喜歡了十七年。”
第62章
風聲蒼茫,天際被暮色和層雲染濃,空氣裡像是有微小的雨水星子。
有時候,秋天的雨是這樣,還未能將大地浸溼便停住了,如同莫子謙眼裡轉瞬熄滅的眸光,如同小時候綿延數年卻戛然而止的情誼。
良久後,莫子謙“嗯”了一聲,轉頭看暮色濃*,啞著嗓子道:“這樣,挺好。”
我點了點頭,又吸了口氣,涼氣入肺,我聽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寥落:“不,現在不喜歡了。” 我澀然道,“不知從何時開始不喜歡的,我十九歲落水醒來後,心裡便似空了。”
莫子謙愣了愣,垂下了頭:“我知道。”
我朝他笑了笑:“說起來我生平最逍遙灑落的時日,還屬我做沈可的這三年。在朝廷裡雖受些擠兌,卻也不曾遭逢大災大難,平日裡跟著你,雖是放浪形骸,但也正因如此,才始知身為男兒的好。”
莫子謙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腳下一動,像是*步上*來,卻仍是頓在原地。
我又是一笑,與他道:“因在朝堂上呆了這些許年,我識得的**都是些朝官大員,可真真正正算得上朋友的,卻寥寥無幾。我此番離去,不知何時歸來,昨日按*禮數,朝各府邸投了邀帖,想在走時一聚。恰逢亂世,我亦曉得不會有什麼人來,可我等到夜裡,也只等到了我爹一人。若說不失望,那一定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