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2/4頁)
雙曲線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期矣……”
眼淚瘋狂往外冒,源源不斷湧現出來的淚珠因面板過於滑膩,毫不凝滯地無聲滑落。還好這狀況尚在預料之內,我巧妙地扭曲光線令旁人察覺不了表情上的異樣,聲音也仍然輕柔而清透。
“……言有窮而情不可終……”宛若融化的初雪般,清甜而微帶寒意的朗誦聲繼續流淌,“嗚呼哀哉!尚饗!”讀完時我長長吁了口氣,總算……
“真不愧是綾原,讀得太好了!斷句無可指摘!”越智老師興奮到居然連說了好幾句“謝謝”——“那麼綾原,也由你來講解這首詩的內容吧!”
饒了我吧……我硬著頭皮說下去。
“如果人死後尚有知覺,那麼我們不曾分離;如果沒有知覺,那麼將死之我也悲痛不了多少時間了。而在我們死後,不悲痛的時間是無窮無盡的。”
恍惚中,我的時光嘩啦啦倒回父親死時。在那之後我一閤眼就會看到父親的身體被數道箭簇貫穿的畫面,因此睡得極少。該三呼萬幸的是,面前尚有幹不完的活,我總算能逃進廝殺中。
戰鬥的話要多少有多少。我想我就是從那時開始,在戰場與日常生活中間,劃上全等的符號。
然而不管怎麼說,完全不睡覺是不行的。這具身體是工具,且不屬於我自己,不維護是不行的。於是我每天的生活,無非像是精神性自殺和復活的週而復始。
睡前我祈禱永遠不要醒來,至少不要在沒他的世界上重新甦醒,然而早晨到來時,我仍在這個只有自己一人、空虛而冰冷的世界上睜開眼睛。一天開始後,我也吃飯、和別人說話,不會忘記帶劍,衣服被血浸溼也會幹。但都不具任何意義。就像絃斷得亂七八糟的琵琶發出亂七八糟的錚錚破碎之聲。
“翻譯得很正確!”越智完全燃燒起來了,她只留左手捧書,激昂地揮舞右臂,眼鏡下滑到鼻樑中段了都沒工夫推一推。“那麼,綾原,給大家解析一下其中蘊含的情感吧!是綾原你的話,絕對不在話下吧!”
這是拷問嗎?
“重要的人死掉是很傷心的事。這種感情用什麼形式都是表達不了的,而正因為用形式表達不了,才求助於形式。”
我的精神漸漸脫離肉體,漂浮到空中俯視自己,嘴唇在張合,而那柔和中帶著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彷彿似夢非醒。
“寫詩之人雖然深懷悲慟,但卻體現出一種豁達——分別雖然難過,但還會在一起的——終結之地是死亡,對每個人來說,這都是遲早而已的事情。”
我怎麼還不去死?這個問題我每天都要問一千遍。但這具身體我只有使用權,還擔負著管理的責任,隨隨便便就死了是該受唾棄的不負責行為。所以,我的問題只好換成:我何時才能死?
觸及死亡的剎那,人類的求生欲將會比一生中的任何意志都來得強烈。
但那種東西,我接觸過太多次,已經無法產生任何感覺了。
從我第一次殺人,在那一瞬間接觸到將死之人的怨恨、絕望、詛咒——“無論如何也想活下去”——在剝奪了那樣的意志之後,在成為屍體和製造屍體間選擇了後者的我,就這樣在製造死亡中一遍遍體會死亡的過程。再重新活過來。活下來的自己,是什麼東西呢?
我不斷詢問自己:找回記憶了吧?你知道自己是誰了吧?可我還是搞不清自己是打哪來的怪物。難道我要和這種怪物捆在一起,一個人生存著生存著死亡著無止境的在生存、死亡中交錯——盡頭在何處?
這時,“唰”地,身旁的雨龍高舉起手臂。
“那個,我想到一首極為類似的漢詩——”
“哦哦!”越智老師的注意力被雨龍吸引過去。
嚐到一絲鐵鏽與甜腥,感覺到嘴唇被咬破的痛楚,意識這才被拉回到身體裡。
得救了。
雨龍認真地作著發言。
雖然目不斜視,但他關切的目光直到站起來為止,都縈繞在我身上。看著他一絲不苟的神態,胸中一點點回暖。
裝病翹掉了之後的課。
我坐在學校頂樓的水塔上,在獵獵的風中遙望天際。學校旁邊高樓林立,被建築物切割下來的狹小天空是鐵一般的灰色,這時,愈來愈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氣終於清晰在耳邊響起——
“果然又在耍帥,煙和笨蛋都喜歡高的地方——哈哈,說的就是你!”
一護帶著沒心沒肝的笑容指著我大聲嘲笑。
看著他叉著腰、鼻孔朝天的樣子,我想起來了,那個時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