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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開著那把桃花扇,銀心的信就躺在上面,字胖胖的,很工整:
工老師,我走了。本來早就要走的,想你考試,不要影響你。我戲唱不出山的,一輩子跑龍套命。再說社會這樣下去,看戲的人少,龍套也跑不成了。前途都在眼裡的,早做打算才是。
有個人一心一意對我好,有錢,在美國有公司,讓我去那裡。我同意了。
我也想對你好的,但是你也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們是沒有這個命。像祝英臺這樣跳進梁山伯墳裡,同年同月同日死,是戲裡唱唱的。
真是千言萬語,講不出來。我斥你不說真話,其實我也不講。其實也不是不講。我對你好,是真心好的,只是那個真心下面還有別的真心。疊在一起,也像你的摺扇了。
現在走,一刀斬斷乾淨,以後再無糾纏。
難為這把桃花扇,送來送去,還在主人手裡,我擔當不起的。
我人去也。你心好,有好報的。銀心。
工欲善看了信,告訴自己要沉住氣,誰知竟然就不能夠沉住,就直奔鄭傑家。還算巧,那兩口子在家。小王看了信,問:你有什麼感覺?工欲善說:我就是奇怪。小王說:有什麼好奇怪的,銀心早就想走你沒看出來。工欲善說:不會吧,早就想走,怎麼還說五月一日結婚。小王說: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如今什麼世道了,這一分鐘說定的事情,下一分鐘變也沒關係,何況銀心這樣的姑娘。再說你又不喜歡她,她不趁現在走,什麼時候走?工欲善說:是有什麼誤解了吧?小王說:這話誰相信。你們又沒登記,你又把那個垂髫從鄉下弄來,她一個瞎子,還帶著她的保鏢,又是推拿又是唱戲,亂七八糟搞什麼名堂!扇莊也沒了。你叫銀心指望什麼?
工欲善嘴角就抖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到人家眼裡變成這樣,他嚥了口氣才說出話來:沒有亂七八糟,清清爽爽的,還是銀心讓我幫垂髫一把的呢。
鄭傑聽到這裡扔了畫筆,生氣地對工欲善說:我說善子,你到底有沒有毛病啊!她叫你接,你就真接啊。你看銀心的信裡有沒有提垂髫一個字,一個字都不提,她還是想不通!人家可能就是摸摸你的底細罷了。你以為世界上就你一個人藏得深,別看人家小姑娘一個,比你藏得還深。
小王又問:工欲善,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銀心說,垂髫和她你都要,你說過這話嗎?
工欲善氣得血衝上頭,站起來要走:太無聊了,我走。
小王也不客氣:你聽完我的話再走。要不是垂髫眼睛瞎了,你會要我們銀心嗎?你也就是拿我們銀心墊背罷了。也不睜開眼睛想想,銀心是給你這樣的人墊背的嗎?她要嫁個百萬千萬富翁,還不是分分鐘!
工欲善衝口而出:處心積慮想攔她的可不是我。
小王冷笑:那是從前。現在人家離婚了。明媒正娶,你想讓她回來她也不會回來了。
工欲善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王底氣十足。這都是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用一句成語形容,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就是說時遲那時快,就是山中方數日,世上已千年!
他那副毫無遮蔽的沮喪,看來還是打動了老同學鄭傑。鄭傑找點別的寬慰他:算了算了,情場失意考場得意,聽說你考得不錯。你那個導師對你的畫集評價很高,看來你還真不是一個常人。我看出來了,你的功夫早就到了,就是少點精神,現在有了,你還是往上再衝一衝吧。你的生活可不是一個柳洲扇莊網得住的。
工欲善站起來往外走,像森林裡一頭正在冬眠卻被獵人打醒的瞎轉的笨熊,世界遠遠地推到視野外面去了。
十三
夜裡八九點鐘光景,湖邊人少了,工欲善沿著湖岸,慢慢往湧金門方向走去。在從前的扇莊門口,隔著玻璃窗,看到垂髫一個人,檯燈下穿著白大褂,斜斜地坐著,半張臉被濃密的頭髮遮住了,門口一樹桃花開得正好。她輕輕地以手擊膝,拍打著,口中唸唸有詞,聽不清是什麼,工欲善湊近了,斷斷續續地聽出來,她是在唸《西廂記》的臺詞呢: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門反鎖著,工欲善拿鑰匙開了門。垂髫仰起頭,除了目光,其餘的感官她都充分的施展開了。她的這個神情,完全是盲人的。在夜裡,她終於接受了她的人生角色。
工欲善問:垂髫,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垂髫站起來,朝他伸開手去。他一下子就趴在推拿床上,說:我來了。請您給我推拿。
他看到垂髫是有些吃驚,但她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