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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飄來淺淺的檀香味。
她吐氣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瀲灩,先前那一幕又在腦海裡回放起來。
看來她之前在沈府這個多月的經歷,簡直可以說是很太平了。
肖似徐靖的賀蘭諄,突襲她的陳修,刑臺下如驕龍躍至的蕭淮,在中軍衙門裡重遊故地時的心酸,還有蕭淮房裡見到的燕王。
這些與她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忽然就都在她眼前走了一遍。
她倒寧願今天遇見的是韓家人……
回想起蕭淮在簾櫳下盯著她時的那清冷目光,她又忍不住嘆氣。
這傢伙縱然沒有害她之心,但終歸危險,即便是他沒說不讓她再相見,她也不能再見了。
她把茶灌下肚,怔怔出起神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看到賀蘭諄的面容時引起的,她沒想到,完全無干的兩個人竟會長得這樣相似……
徐靖在她十六年的生命裡佔據了許多位置,縱然她覺得自己對徐靖的情份更傾向於少小相伴的朋友之情,她也沒有辦法對這張臉無動於衷。
因為他,她才又見到了蕭淮。
小衚衕裡慵懶得連頭髮也不曾束,就那麼靠在鞦韆索上享受春光的男子,在經歷過賭坊裡贏著小錢遊走街頭之後,突然間搖身一變就成了四方跪地山呼朝拜的藩王世子——
這世界,還真是隻有她想不到的,沒有她看不到的!
她閉上眼,搖搖頭。吐了口氣,把臉埋在手心。
“別愣著了,快來喝湯。”
這時候裴姨娘正端了碗湯進來:“先墊墊肚子,飯時早就過了,廚下沒留飯,珍珠去讓人現做了。”
沈羲清了下嗓子回神,接了湯拿銀匙攪了攪,手下忽然又停了。
她望著旁邊坐著紮起鞋墊來的裴姨娘,她的手是穩而快速的。
“怎麼了?”裴姨娘察覺了。
沈羲道:“方才的事,你不後怕麼?”
裴姨娘身形定住,過半晌,她眼裡光亮黯下,低頭放了針,盯著門檻幽幽道:“我活了二十七年,學識遠不如姑娘,但看過的血腥,卻已經數不清了。
“後怕,怕得多了,最後也就麻木了。何況再後怕,世事不也都是料不到的麼。”
沈羲聽完,目光回到湯碗裡。
她的話她無法不信,但又總覺得,比起她曾經見過的那些姨娘來,裴姨娘總還要特別些。
“那個賀蘭諄是什麼來歷?”她喝了口湯,又問道。
“聽說是從小就跟著燕王的,是燕王最信任的人之一。世人要不尊稱他賀蘭大人,便稱他賀蘭公子。”
裴姨娘咬斷手下線頭,說道:“聽說文采好,脾氣也好,與朝中許多文官都交好,倒是沒聽說過他什麼壞訊息。”
從小就跟著燕王。這麼說來是徐家後人的機率就更接近於無了。
沈羲默默喝湯,不再吭聲。
端著針線籃子走到後頭鬥櫃處的裴姨娘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凝著眉頭走回來:“姑娘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沈羲又把頭抬起來。
裴姨娘走到原位坐下,看了眼外頭,壓聲說道:“今日在刑場下,救下姑娘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救她的究竟是誰?
沈羲凝了眉。
難道不是賀蘭淳的人麼?——哦,不對!
賀蘭淳當時在刑臺後方,也就是說與她之間還隔著一排犯人。
而那石子卻是從她右方橫擊過來的,他們不可能做到在那麼短的時間搶到她右邊擊開那石子!
除非他們的人是神仙,否則任誰也做不到。
而且她也清楚記得,在那鋼珠被擊開之後賀蘭淳才侍衛們趕到,這就足能證明不是他!
不是他,那難道是蕭淮?
那也不可能。蕭淮離得更遠,且在事出之後隔了有片刻才到來,雖然他到來之後直接殺了陳修,卻也只能說明他半途知道了這件事。
那麼是他的侍衛嗎?
也不可能。
侍衛一切行動聽命於主上,就算蕭淮不想殺她,他也未提前知道她在那裡,怎麼會告訴侍衛出手保她的命?
他們都不是,那就只有別的人了。
而這別的人,又會是誰呢?
她凝神半刻,腦海裡忽然閃過個人來!她倏地睜眼望著裴姨娘:“莫非是她?!”
戚九!
除了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