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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羲兒半垂著頭,望著他袍子上暗暗閃著光亮的龍紋,視線逐漸模糊。
這樣的情話,她已經久違了很多年。
這樣寵溺的語氣,事隔多年,她聽起來竟然一點陌生感都沒有。
她愛他,這是勿庸置疑的事實。
哪怕是她深恨著他的那些年裡,她也沒有停止過這份愛。
感情便是如此糾結才讓人痛苦,倘若只有恨而沒有愛,又怎會傷人?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在追逐什麼?”她望著地下月影,聲音像輕嘆,像自語。
“初衷。”他說道,“我愛你的初衷。”
他記得那年他意氣風發,帶著屬從從滄州飛馳到洪南縣,路邊宅子裡小姑娘滿面怒容地衝出來瞪著他,像是隻被驚擾了睡眠的百靈鳥,等著向他興師問罪。
他的心則像是被百靈鳥拔動的弦,縱使離去,也餘音不止。
他在衛家看到她在盪鞦韆,情不自禁地心情就好起來。
再見她,他的心情是寧願變成一棵供她棲息的樹。想在她周圍築一道牆,讓她得以肆意地釋放出她的喜怒哀樂。
她因為大黑的事避而不見他,這樣他就見不到她了麼?
她在廊下喂貓,跟姐妹們做遊戲,在父母親面前撒嬌,他統統知道。
及笄那一天的她美得令周圍一切都變得黯淡。
她提著裙襬開心地轉圈的那一刻,他想的是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一直一直地這麼開心下去。
所有細節裡包含的意味,都像是一根根絲,慢慢紡成了線,最後又織成了網。
“羲兒,還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他說道。
在這寂靜的夜裡,他的聲音仍然低到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
……
威遠侯在知府招待下,貓爪子撓心似的呆到晌午,蕭放才著人前來喊他回京。
作為從最初就跟隨著蕭放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及當年護送衛羲兒北上的七名將領裡的其中一員,一路見證著他們相愛相守的旁觀者,對於消失了十二年突然又出現在面前的他大嫂,他感到異常震驚。
但同時他也感覺到當了十二年鰥夫的蕭放在經過這一夜之後,眉宇之間還是不見喜色。
“怎麼回事?大嫂呢?”他以為她會一起回京。
“她不肯。”他低沉地說。
他默然。大約能夠猜到是什麼緣故。
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只能慢慢來了。
蕭放心裡的確是苦悶的,但是比起之前,又要見好了些。
她雖然還是沒有接納他,但她起碼沒有再趕他。
那天夜裡她依舊平靜地離開他回了鋪子,沒有冰冷決絕地趕他。
這幾次他去到她屋裡,她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交代瑜慧不讓他進去,也沒有對他堅持著什麼情緒。
縱然她依舊是漠然,但他仍然感覺到慰藉。
衛羲兒在矛盾著。
她的心情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平靜,對於他的再出現,她還是有波動的。
但矛盾完了她也安然接受,不刻意牴觸,也不就此接納。
他現在經常會來,像個來見情人的少年,眼裡藏著愉悅,靜靜地坐在她屋裡,或者幫著她做些小事。
她偶爾也給他沏茶,給他做飯,對他的各種饋贈,她不表示態度。
有時候他帶來的是一隻精緻的小玩意兒,有時候是件別緻的首飾,有時候是吃的。
有時候僅僅是一朵來的路上摘下的野花,將它小心的藏在馬耳後,然後送到她面前。
“你為什麼沒蓄鬚?”
她有時候心血來潮,也會脫口問出這樣的家常。
他這麼多年一直不曾放下功夫,所以腰背依舊挺直,腳步仍然敏捷,五官面板仍然緊緻迷人,跟十二年前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不蓄鬚,便仍有能令無數少女願意為之赴湯蹈火的本事。
她承認,有時候她也會禁不住胡思亂想。
“我怕蓄了須,你再見到我,會覺得陌生。我認識你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你離開我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我想有朝一日,你再看到我,再回來,我也還是這個樣子。羲兒,我不蓄鬚,是不想讓你覺得我陌生。”
他放下手裡看著的書,這樣告訴她。
她不知道幾時起,她屋裡竟然有了他的東西。幾本翻到磨起毛邊的書,順手放著的幾枝箭頭,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