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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要了一間單床下房,杜安掌帳幾年,自是懂得能省則省的道理。
“阿安,天凍得很,你來睡床吧。”渺渺打量著房內的那張單板床,又窄又狹,上面也只擱了一條單人的粗布被,怎麼也睡不下他們姐弟的。她打算趴在桌上,眯眯眼就好。
“姐姐,你開什麼玩笑,我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睡床,讓又瘦又小的你趴在桌邊睡?我去要個火盆來,你先睡吧。”杜安把姐姐椎到床邊坐下,打算去找店小二要個火盆再租條棉被,否則天候都快要飄雪了,睡到牛夜不凍死才怪。
絢燦的夕陽,竟然土不上廚房煙囪冒出來的炊煙美麗。可惜渺渺和杜安也只能緊勒著腰帶看著燦霞,因為他們沒有炊煙可欣賞。
屋漏,怎能不偏逢連夜雨呢?還沒有踏上回鄉的一半路程,渺渺就病了,病得很沉。之前在歐陽家留下的病根,再加上冬季的來臨,使得她日夜不停的用力咳著,咳得她眼下都掛上青紫色的眼袋了。
就連杜安也不幸地染上了風寒,臉色青白的兩個病人,根本沒有多餘的氣力去謀個餬口的差事,他們衣袋裡的銀兩也漸漸因為求醫、買糧而日見空乏。
他們姐弟為了省下銀兩,早早就不租住在客棧襄,而是住進山裡的獵戶粗略搭蓋臨時休憩的木屋。還好他們還懂得摘祛寒填肚的草藥煎著喝,經過一些時日之後,兩人漸漸尋回了點氣力。可是現下山頭已經開始飄雪,能摘、能挖的山葉藥草也不多了,迫使得他們很是憂心,不曉得兩人能不能捱過這個嚴冬。
“阿安,你……把這個拿去當了吧。”渺渺白著小臉,不捨的拔下腕上的雪脂璧鐲,遞給杜安。
“再到藥鋪抓幾帖補藥,換點米糧回來。”
“這是申屠頊莆給你的,姐姐還是留著吧。”杜安實在不願意看到姐姐臉上難捨的表情。
“我知道當了它很對不起頊莆,可是在你我還沒找到差事前,我們必須要活下去。”渺渺再也明白不過,世上沒什麼事比飢餓還要來得可怕,而能有活著的機會便萬萬不該放過它。
“姐姐,我明白了。天色還沒暗,我這就下山去。”
杜安收起璧鐲便走出木屋下山。他的心裡也很難受,覺得自己好歹是杜家唯一的男丁,也是姐姐生活的依靠,現在竟然得靠姐姐將訂情之物拿去典當,好換來兩人一時的溫飽。
離開歐陽家已經一個多月了,渺渺暗歎因為自己和杜安先後病下,回鄉的路像是怎麼也走不完。
就算真回到家鄉又如何呢?修好弟妹的墳後,她和杜安又該何去何從?
杜安能寫能算,不必擔心他會尋不著差事;而她雖然也能寫能算。但誰會肯要一個女子來管帳呢?看來還是得靠做點女工來貼補家用了。
想著,她便順手拿起要讓杜安拿到城裡鏽品行變賣的繡品,一針一線的細細縫繡著,這使她憶起曾經為申屠頊莆裁布、縫襖的幸福感覺。
那在他衫子內襯繡上他名字時的甜蜜,和秘密躲在暗處一朵—朵小小芥花所散發出來的情意,還有以情感捻成繡線所縫製的鞋子、披風和襖子……
恐怕那些情感、那些甜蜜,以及那些小芥花,早已經讓他扔到灶房裡燒掉了吧?
幸福,好容易,也好難……
“你這是做什麼?成天泡在酒缸裡醉生夢死,糟蹋自己,也糟蹋美酒嗎?”楊赳鷹瞪著自從月前衝進他的行館,就每日臭得像只從酒缸裡撈起來的醉貓一樣的表弟。
“少羅唆!”申屠頊莆真恨自己喝不醉的體質,猛地又掄起一大壇烈酒往嘴裡倒去;
申屠頊莆向來梳理得一絲小苟的鬢髮,現在亂得像團未捆整的稻草,青髭雜亂地爬滿他的俊臉;月牙山的長衫沾滿了酒漬、髒得就快看不出來原本的絹色。
他蹙得不喜歡答話、也不愛笑,只是每日埋著頭不停址灌酒。往日總像思慮著千百樁事情的精練銳利眼眸中,已換上黯淡以及渙散頹廢。
恨惱的情緒像千百根蝕骨透心釘一樣,打進他的每根骨頭裡。他有多愛渺渺,心口就有多痛。
“說你是呆頭鵝你還不相信。沒聽過情人眼裡揉不進一粒沙子嗎?那個杜渺渺若不在意你?哪裡會吃那種莫名其妙的飛醋?”楊赳鷹搶過申屠頊莆手裡的酒罈子就往地上摔,還順道踢破屋子裡的每一個酒缸,頓時整間屋子就像被烈酒浸漬過的酵槽一樣。
發揮御前鷹捕的問烘本事,好不容易拼拼湊湊、死逼活套,楊赳鷹這才問出申屠頊莆竟然只是因為這種芝麻綠豆大、情人之間的小小吵嘴事件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