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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加爾各答留給胡英的印象是複雜與混亂的。
這座僅有三百多年曆史的城市,位於佛教聖河恆河三角洲的下游東岸。1690年,好奇而貪婪的英國人來到了印度東部,要找一塊能夠停泊歇腳的落腳點,就看中了這裡平坦的地勢與富饒的綠洲。
更使遠征軍的頭領們滿意的,是它優越的戰略位置:與阿拉伯海灣的孟買東西相對。東印度公司在此地建立了經紀所,對東南亞的商業貿易多數都在加爾各答進行。
二十年後,東印度公司耗資五百萬盧比,把港口附近的三個村莊連在一起,修建了一個巨大的城堡,並且用三個村莊中的一個村名來為城堡命名。
《菊花醉》第七章(8)
加爾各答從此翻開了新的一頁,與中國的香港、澳門、上海、寧波以及東南亞的馬六甲、檳城等地一樣,迅速由小漁村發展成為國際大商埠。
1757年的普拉西戰役以後,東印度公司索性把大本營都搬到了這裡。胡英來到阿薩姆河谷的前幾年,加爾各答又成為“英屬印度”的首都。人口急增,城市膨脹,從港口區向北部無節制地蔓延開來。
達爾豪西侯爵作為英國駐印度的總督,最近幾年做的比較有名的事情就是規劃了加爾各答的城市發展方向。標誌性的建築物有一大堆,但其代表性的只有達爾豪西廣場。以廣場為圓心,加爾各答的城市佈局向四下裡伸延。
廣場的中央,是一個四方形的水池,周圍豎立著歷代英國國王與前幾任總督的塑像。為了永垂不朽,塑像是用銅水澆鑄的。
與維多利亞時代建築風格並存的,還有大量的印度特色的宗教寺廟。總督府附近的街道寬敞而乾淨,用石板鋪成的路面每日裡有專門的馬拉灑水車噴灑。街道兩旁,是高大的椰子樹和檳榔樹,還間以油棕櫚、芭蕉等熱帶植物。梔子花的香氣,一進街區就可以聞到。
在土著人的街區裡,貧窮充分地顯示出它的落後與粗製濫造。沿街面都是兩三層低矮的小樓房,建築材料五花八門,大都以土牆為主。街面上沒有青石板,街面下沒有下水道,汙水、垃圾,糞便、蒼蠅到處都是。
街頭的空氣裡,既有烤肉、烤饢、奶茶和巴沙拉麵包的香味,也有腐爛、骯髒的熏天臭氣,攪和瀰漫在一起。
臨街的房屋,敞開著的大門裡,最常見的是在一塊看不清顏色的花地毯上,圍坐著一群年齡不同的人,在那兒喝最劣等的紅茶末。遍地皆是的饢坑裡,蒼蠅亂飛。有的乾脆就被火苗吸引,掉進面堆裡,隨即就被一雙黑乎乎、流著髒汗的大手毫不遲疑地揉進麵糰裡,作了調料。很快就變成鮮香焦脆、口感豐富的黃油饢,成為遊客與路人饞涎欲滴的美味食品。
牛是印度人的神物,可以像英國紳士一樣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過,誰都得給它們讓路,連總督也不例外。
大街小巷裡,各種交通工具混行。豬、駱駝、羊、大象也與人們共同地享受城市帶來的樂趣與煩惱。到處都是人,頭頂饢筐、高聲叫賣的小販;滿面黝黑、赤腳而行的苦力;身披紗麗、額點硃砂、腳戴金鍊的女人;手舉鮮花、兩眼滴溜溜亂轉的女孩;伸出藏滿汙垢指甲的雙手,向行人乞討的僧人,還有一些突然飛跑的騙子與小偷。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胡英他們在加爾各答上岸後,沃森特兄弟親自帶著馬車到碼頭迎接。
清心與阿洛他們看見矮胖子沃森特的帽子就想笑,但沒敢笑出來。大鼻子沃森特見胡英身後還有幾個小孩,就用英語問麥金農:“尊敬的博士先生,請問這位胡先生今年有多少歲?”
麥金農回答:“大約是二十歲吧。”
大鼻子吃驚地道:“難道中國人結婚與印度人一樣早?他已經有三個孩子了?”
麥金農大笑起來:“不。這不是胡先生的孩子,而是他的僕人。”
矮胖子更吃驚地問:“他有僕人?”
麥金農說:“胡先生與你們見過的中國人是不一樣的。他有很強的自尊心,請你們不要刺激了他。他還是中國南方有名的茶王,他的家族財產大約有幾十萬英鎊。要不是他被朝廷關押了幾年,差點被殺了頭,是不會跟我來的。你們也不要輕視那些小孩,他們掌握的茶葉知識比我們加起來還多。”
沃森特兄弟聽了這番話,臉色馬上變得肅然起敬。
當天晚上,沃森特兄弟宴請了胡英,並榮幸地請到了總督大人作陪。麥金農受寵若驚,完全不像一個皇家學會的會員與著名的植物學家,倒像一個小偷被警察局長請去喝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