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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多謝惠顧。」停一停說:「我記得你說過,這個表有好些年頭了。」
「嗯,聽說是我家的曾祖父在國外買的,戴了好些年了。」算是爸媽留給我很珍貴的紀念品了。我過十六歲生日的時候爸送了這個給我,之後不久他們就出了事,我一直也很愛惜它。
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我們出發時的那個車站。
秦浩不知道想什麼,就站在候車亭上,看著一輛輛的車進站又開走,也不說話,也不動。
「浩子?」我試探著拉他一把,手腕匆然一緊,被他反手握住,他握的那麼緊,我覺得手腕好像上了鋼箍一樣。
我嚇了一跳:「浩子,怎麼了?」眼前景物一花,身體不知道怎麼著就失去了平衡向前跌,卻又沒有真的跌倒,一手託著頭一手攬著腰,身體被牢牢抱住了。
「浩……浩子?」
兩手不知道該怎麼放,一手支叉著,一手還很不牢穩的託著塊大紅薯。
可是現在哪顧得上身外的事。
浩子他?
他在人來人往的月臺上,大街上……
他……竟然這樣抱住了我?
「小朋,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車來車往,人聲嘈雜。
他這句話,聽起來卻像在萬籟俱寂的時候打了個響雷,我站都站不住。
秦浩!
我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剎那間時空似乎迸出無數焰火,天旋地轉,日月無光!
他回來了!他記得我在車站等他!他記得,他回來了!
我在車站等了很久,從滿懷希望等到絕望,最後才發現自己一開始等待的就是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不會出現的人……因為,浩子他被那個因愛不成反而妒恨成狂的姚依依刺中,失血過多,在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我突然用力掙扎起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他!
他意外而狼狽,臉上來不及收拾的熱情。
我上氣不接下氣,嗓間嘶啞:「你到底……你是誰?」
他定定神,苦笑著向我攤開手:「我還能是誰?我就是一隻不被人愛的灰毛耗子。」
我眼前幾乎要看不清東西。
沒錯……沒有錯!這句話,我從來沒有向重生後的秦浩說過!
只有在那之前,我和秦浩在一起……情到濃時,我會扭著他的耳朵這麼說!
「你……」
我喘不上氣來,怎麼會?這是怎麼了?現實明明是現實,可是秦浩又怎麼可能會知道……會知道根本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
他慢慢包住我的手掌:「好了,回家去再說。」
我的理智回來了一點,覺得一步步像踩在棉花裡,輕飄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重量。
進門他幫我掛外套,倒了熱水來,我就呆站在門口,鞋都沒換,愣愣等著他給我把水端了過來。
「別發呆,進屋裡來。」
我恍然驚覺,答應著彎腰去脫鞋,卻險些把手裡的熱水杯打翻。
他嘆息了一聲,蹲下來替我脫鞋。
我腿一軟,身體似要向前倒。他一手扶住我腿,把一隻鞋子脫了下來。
因為剛剛到冬天,還只穿著薄襪子和闊口的運動鞋,腳掌冰涼,腳趾在鞋子裡都蜷起來了。他握著我的腳掌,好幾秒鐘一動不動。
這樣的瞬間,我情願自己馬上死掉才好,把瞬間變成永恆,這一刻永不褪色。
他長吁一口氣,拿過拖鞋來。
上一個瞬間我的指尖已經觸到了他的髮絲,很想就這樣狠狠把他抱住,永遠也不放手。
可是隨即眼角就看到另一樣東西。
粉紅的KITTY頭絨拖鞋,老姐永遠不變的摯愛,二十多歲的大女生還對KITTY情有獨鍾。
這一刻我想到為什麼老姐的課業早結束了也不回來,不只是為著再拿一個學位。
恐怕,是因為我面前的人。
為了秦浩。這個事實把我刺得再也沒有勇氣伸手。
他和姐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姐姐到底愛不愛他?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他怎麼會想起以前的事?他分明沒有經歷過的……我沒辦法再把手伸出去。
所以等他替我換好拖鞋抬起頭來時,我已經換了一張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