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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的水珠,成串成串墜落。
記憶,隨著抵在額心的珍珠而全數回來,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每一回為何而笑,每一回為誰而哭,每一回為誰氣惱不已,每一回又每一回為了什麼而再三翻騰眷顧……
她哭,不是氣他取下珍珠讓她散形殞命,也不是怨他隱瞞天山之神的身分不講,而是那顆珍珠帶回的,不僅僅只有她的那一部分,還包含了他的。
她聽見他的聲音,說著——
為什麼窮奇必須死?
比起兇獸渾沌,為什麼窮奇必須死?
我不該救她,這是她的宿命……不該救,不能救,不該……
我可以救她的.對我而言,易如反掌,為什麼我沒救她?為什麼任由她煙消雲散,為什麼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沒有做?
我不能明白,無法參透.更無法理解,生與死,是由誰寫下的註定?
螯詆!住嘴!住嘴!住嘴!不許你汙蠛窮奇!不許你說她走狗!
蟄抵罪不至死,不能殺——但我想將他碎屍萬段,扯裂他口不擇言的嘴!
我不知道自己被你所深愛。
我不知道你每回來見我,都是如此歡喜。
我不知道我的冷淡如何刺傷了你。
……我不知道,你恨我嗎?我摘下那顆珍珠時,你恨我嗎?
窮奇。
窮奇……
我不要讓你從此化為無形.連魂魄也沒能留下。
窮奇,我要救回你,不計任何代價。
救回你。
他待她無情。
是嗎?
是嗎?
無情之神,怎會有這般澎湃的思緒浪潮?
無情之神,怎會用他向來淡漠的嗓,發出沉重痛苦的嘆息?
屬於他的意念和情緒,好炙熱,一點一滴落入她的意識,讓她看見了白裳揚舞的清雅天人是如何掄緊雙拳,激烈地喊出:“為什麼窮奇必須死?”她彷佛還瞧得好清晰,他深鎖眉宇、緊抿雙唇,倔強地說著:“我不要讓你從此化為無形,連魂魄也沒能留下。”更覷見他站在谷豁深處.傾其仙術,將必須再費千萬年光陰才能重新凝形的合息攏聚,義無反顧地說著:“我要救回你,不計任何代價”。
她幾乎要將珠子揉入額心之內,珠子在她白皙的額頭印下紅紅痕跡.
月讀的聲音又傳來,寡言如他,沒有太多複雜瑣碎的心音,在等待她甦醒的那段期間,笑容多過於言語,所以此時她所聽見的,就是他在心裡默默唸著——
你要凝眾,別讓我等太久,好嗎?
他那頭白髮,為她染上了顏色.
他那雙淡眸,為她映上了笑意。
他為她,棄神成魔。
“小花。”
月讀在她身後佇立,以掌輕覆她顫動的雙肩。
“誰是小花?我才不叫那個小狗名!我是窮奇!我是窮奇——”她掙開他的手,氣呼呼地說。
他不意外她恢復記憶,她索討走的珍珠裡儲存她所有意念,她將會知道,曾經,他是如何冷淡地待她,無視她的付出,傷她至深……
果然,她霍然回首,手腳並用地捶踢他,落在他身上的力勁卻是雷聲大雨點小,洩憤敲打的肉擊聲。不如她踝上鈐鐺清脆響亮,叮咚作響。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哪有人這樣的啦!一下子對人不理不睬,說我比花草不如,一下子又把人捧在手心上說永遠要和我在一塊兒?我都弄不懂你在想什麼——”窮奇腦中充斥著殞滅前與碩滅後的記憶,明明還記得月讀似雪般冷冽淡漠的語調和表情,下一瞬間,黑髮深眸的他又躍出來,用最寵溺的笑、最溫柔的目光撫慰她,在每個共處的夜裡,他讓她依偎傾靠,讓她汲取他的體溫,陪她說話.
她軟拳嫩腿的攻勢,他不閃不躲.而她也捨不得真打他出氣,又捶了他肩頭兩三下便停手,拳兒改揪緊他肩上的衣料,粗魯地把他扯近,將臉埋在他頸窩間.
他充滿耐心地撫摸她的長髮,動作無限輕柔,等待她冷靜。
“你幹嘛要這樣做……你這樣……就當不成神了呀……”他可以不要管她的,他可以繼續將她當成一朵花、一枝草、一顆石,他可以嘴上掛著“生又何喜。死又何悲一的無情道理,他可以當他的天山之神……他可以的呀!但他卻為了她,什麼都不要了……
她從來不知道,他的情感如此豐沛、如此濃烈、如此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