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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張”。後來為躲避仇家,全家人逃到東州。祖父到東州後不久就病逝了,家逐漸就破敗了。十三歲那年父母相繼病逝,張國昌成了孤兒。
在穆斯林的葬禮上,張國昌渾身裹滿了白布,躺在清真寺裡,像一根即將燃燒的蠟燭。他被土葬了。他的墳邊響起了穆斯林葬禮上的禱辭:
啊,安拉!寬恕我們這些人,活著的和死去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人,男人和女人。啊,安拉!在我們當中,你讓誰生存,就讓他活在###之中;你讓誰死去,就讓他死於信仰之中。啊,安拉!不要為著他的報償而剝奪我們,並且不要在他之後,把我們做實驗(摘自《穆斯林的葬禮》)!
張國昌的靈魂被超度了,他是從主那裡來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主的身邊,但願他不是一個遊魂。
張國昌死後不久,李國藩也死了,他是死於肝癌。李國藩死的那天,天下起了小雨,私下裡還去了一些領導為他送行,儘管他被判了死緩,並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有人說,害人先害己,李國藩害張國昌遭了報應;也有人說,張國昌不去澳門豪賭誰也害不了他。我看著他們爭鬥了兩年多,不是兩敗俱傷,而是兩敗俱死。
我一直試圖總結點經驗教訓,在致命的漩渦中如何才能自拔。最後我發現,市長身邊的秘書不過是政治漩渦中的一條小魚,連哭都是無人察覺的,因為魚在水裡,即使哭也是無人能看到的。
但是生活是水,水終於發現了魚的眼淚。因為魚不僅在水的心裡,而且眼淚是鹹的,水是淡的,眼淚增加了水的鹹度。其實領導也是魚,只不過比秘書這條小魚大一些,是魚就難免被捲入致命的漩渦。
我給張國昌做了兩年的秘書,我發現秘書必須深諳政治遊戲規則,才能迴避弄權的風險。不過,秘書與領導之間的人身依附關係,使秘書很難擺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窘境。 有人說我是這場###的犧牲品,我慶幸自己“犧牲”了,當然,這種“犧牲”帶來了巨大的痛苦,我只能用沉默和反思自我療傷。人有多堅強就有多脆弱。這種脆弱讓我看清了自己,人們很少看自己,只顧看別人,這是我痛苦的收穫。
我本來還想繼續在市政府辦公廳乾的,但是,我發現無論是官本位、學本位,還是商本位,最終都是人本位。人是群居的,人永遠不會群而不黨。
2、辭職(1)
我辭職了,我不想再成為市長秘書,那種聽領導念自己寫的材料,還得扮認真狀做筆記的小人物,無聊透頂。當然,做出這種抉擇是痛苦的。這其實是一個心境煉獄的過程。
過去,張國昌任東州市常務副市長時,經常向別人介紹說:“這是我的秘書。”聽起來我像是他的私人財產。
現在我才知道,我就是我自己,我誰的人也不是。這個認識越來越透徹,能有這種認識得益於我一直是一個精神上獨立的人,我懂得人的全部尊嚴就在於思想。
我還有許多新的生路,我突然想到魯迅先生在《傷逝》中的一段話:
“新的生路還很多,我必須跨進去,因為我還活著。但我還不知道怎樣跨出第一步。有時,彷彿看見生路就像一條灰白的長蛇,蜿蜒地向我奔來,我等著,等著,看著臨近,但忽然便消失在黑暗裡。”
我其實已經跨出了第一步,跨出這一步時是清醒的。“但是,這卻更空虛於新的生路,現在有的只是初春的夜,竟還是那麼長。我活著,我總得向新的生路跨出去那一步。”
張國昌的注射死是在春天進行的。李國藩的死也是在春天。死神選擇春天接納他們,大概是希望他們的靈魂再生。靈魂真的能再生嗎?
市政府辦公廳通知我去清理辦公室。我和張國昌的辦公室是分裡外間的。辦公室被封條封了兩年多,開啟房門時,滿屋子的灰塵遮擋著光線,讓人感到光線是混濁的,塵埃卻是清晰的。花早已乾枯了,在混濁的光線中仍然保持著挺拔的姿態,彷彿在像我證明它是堅強的。飲水機裡還有些剩水,猶如眼睛凝視著我身後的兩個人。市紀委的兩個處長警覺地看著我收拾東西,兩大編織袋的書,還能有什麼呢?
綜合二處處長林大勇特意來看了我。我們共同為張國昌服務了多年。這是一個精明強幹、頗有城府,又為人仗義的男人,政治前途受益於老母親。
林大勇的老母親原是省委組織部老部長,雖然退休多年,但德高望重,據說省長高遠當年榮升東州市委書記,就是其母親親自考核的。
林大勇雖然深得張國昌的賞識,但由於對張國昌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