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君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
刺骨般幽冷的暗室之內,一團散發著腐臭的亂衣衫堆中,溫西直直地躺著,手指動都不想動了,那些老鼠肉一定有毒,她渾身已經熱得幾乎能夠燃燒了起來。她數著數,估計吃了不下三十隻老鼠,這房內的老鼠已經被清理一空了,她豎著耳朵豎到昏昏欲睡都沒有再聽見一丁點兒的咯吱聲。
牆角放著三半碗的粥,都是那些人送來給她續命用的,溫西很是遺憾,若是現在天氣暖和一點,也許除了老鼠,還有別的蟑螂臭蟲什麼的,也能果腹。
她忽然笑了起來,師父一定想不到她這麼不挑食,這回應該好好誇一誇她了吧。
師父……師父……
師父,他說得好像不錯,今生果然不能再相見了。
溫西笑著笑著,眼角流下了一行熱熱的東西,是眼淚,她趕緊又咽了回去,眼淚是水做的,她現在已經不能再失去身體裡任何一滴水分了。
她又開始恨,恨那個將她抓來的人,為什麼不一劍殺了她,他明明可以做到的,殺人而已,很是輕鬆啊,她也殺過,一劍貫穿頭顱,應該沒有這般慢慢的餓死渴死痛苦吧。
她的手捏著一枚從骷髏的頭上弄下來的雙股金簪,那尖頭很是堅硬,很是鋒利……
她慢慢抬起手,將那枚金簪緩緩地靠近自己的咽喉――忽然,她猛地將金簪扔得遠遠的,她覺得是遠遠的,其實根本不遠,就在數尺之外,發出一聲金石相擊的響聲。
她怎麼可以想到死,母親拼命給她留下一條生路,師父奮力將她救了回來,她怎麼可以死!若是冷疏竹知道她殺死了自己,他會有多麼傷心,他肯定在想辦法救自己的,他一定有辦法的,他總是有辦法的……
溫西掙扎地爬了起來,急急忙忙地滿地亂摸,終於摸回來了那扔掉的金簪,她又連滾帶爬地爬到牆邊,摸到一隻碗,她端起碗,舔著碗裡早已凍成冰快了的粥,她邊吃邊打哆嗦,等那小半碗的凍粥都被她啃了下去,儘管冷,她似乎覺得自己有了些力氣了。
一時,她覺得冷得骨髓都能夠凍結了,忙又滾回那爛衣堆,將自己緊緊地包裹了起來,她摸摸自己的脈,她不懂自己現在病得有多重,但是她的脈象很亂,神智還有些不清。
但她依舊牢牢地記著,她不想死,她不會死……
*
午後,又一封自龐原而來的急報急送入朝廷,周王受冷箭,傷臂膀,五良洲州牧田自舟守城而死。
皇帝精疲力竭地扔了奏報,道了一聲“無能”,隨後癱在龍床,被內侍常和呼喚數聲才回了神。
滿庭吵成一片的大臣頓時肅然一靜,皆拜下身去。
鄭襄出列啟奏:“陛下,外賊來犯,當先退敵!”
龐原南下便是紅葫城與十六山,距離京都不過四五日路程,事態緊急,鄭氏不得不從關西抽調人手了。
皇帝擺擺手,有氣無力地吐出一息,“再議,退朝。”
鄭襄焦急,見皇帝被侍從扶下,面上的神情僵著,眾人已經漸漸退去,他還手持笏板站立不動。
“陛下已令退朝,輔相還不走?”楊少僕從人後湊上來在鄭襄身旁道。
鄭襄深深吸氣,再撇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冷冷,沒有說話,一甩袖離去。
楊少僕眉頭微挑,又看向殿外風雪依舊,輕道了一聲:“瑞雪兆豐年啊。”
黃昏,雪終於停了些許了,連日來的大雪,已經壓彎了御園之內數棵古樹的樹冠。
飛鸞閣上,陳王透過窗紙,向北眺望極遠處的永樂池,池面早已經冰封,還蓋上了厚厚的積雪,他第一次這般從容地打量著皇城的景色,卻不曾有萬丈豪情,唯有這一座座廣闊的宮殿空寂地令他心生渺然。
門外有人前來,陳王還是維持著站在窗邊的姿勢,安穩地彷彿根本不似身陷囹圄。
來的是一名女侍,年紀頗大,髮間有銀絲根根,眉宇之中深刻著堅利的神態,暗青色的上衣,本布色的下裙,發上僅簪著一支骨簪,與這奢華富麗的宮廷毫不相配,卻又說不出的融洽,彷彿她本身就是這宮廷的一部分,是這宮廷陰鬱的化身。
她身後跟著四名著黃衣的內侍,但她卻親自捧著一托盤前來,托盤中放著一杯酒,碧青無比。
她進門之後,其餘人就留在了門外,門也被闔上了。她放下托盤,抬起頭看著陳王,道:“老奴給二殿下送酒。”
陳王的唇角微微一彎,他已經知道了朝堂上發生的一切,他本不該知道的,但是他就是知道了,他知道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