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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聲聲嘶鳴,柳葉繾綣無力。
胥長陵鬆開懷抱的手,再撥開溫西額頭潤溼的碎髮,眉頭輕皺不散。
溫西抬頭:“師父。”
有侍者邁步急促而細碎的腳步低頭而來,“回稟攝政王,虞城督使陳然來拜。”
胥長陵垂下手,微微整理了心緒。
溫西眨眨眼。
胥長陵只道了一聲:“等我。”
溫西看著他衣袍翩飛的背影,忽地狡黠一笑,竄上了花園中蔥鬱的古木,枝葉搖曳,碎光如金灑下,她跳上了枝幹,又翻到另一株枝葉,如同松鼠般快速而輕盈,目光一直跟著胥長陵的身影。
胥長陵進了一座宮殿,外面守著好些侍衛,溫西伸著脖子遠遠看著,見那殿外的門邊候著一名少年,不似這幾日她所見的那些尖聲細氣的宦者,也不似那些黑麵凜然的侍衛,倒頗為文弱,素白衣衫,盈盈玉冠,在行宮暗沉而巨大的廊柱一旁,如同芝蘭玉樹一般靜寂。
溫西盯著他,盯了許久,眼睛不曾挪開半分,似乎有個記憶之中的身影,也擁有這般不染塵埃的纖細,她的心忽然又痛了一下,不由地握緊了心口。
殿內出來一名侍者,同那少年說了什麼話,少年整理整理衣冠,抬步隨那侍者入了殿中。
溫西的手指緊緊扣著攀爬著的枝幹,指尖幾發白。
傾月殿中,胥長陵打量著這才進門的少年,少年雖有惶恐,卻並不失儀,一直淺低頭顱,雙手垂置身側。
“犬子右安,未曾弱冠,隨桐泉書院向譽先生習學,尚且有不明之志,今蒙攝政王傳召,誠惶誠恐。”陳然拜下,揚手指著陳右安,心中有些惴惴之意,不知道胥長陵忽然要見他兒子是為何。
陳右安亦低頭行禮,胥長陵的目光從頭至尾將他掃了一遍,隨後笑了笑,道:“督使為官一方,治下清平,孤王見虞城內外無飢餒之患,百姓往來皆從容姿態,街巷可聞書聲朗朗,市販交易井然有序,來日秉明女皇,可授大人嘉獎為官表率。”
陳然幾次拜見胥長陵,從不見他如此可親,那原本有些提起的心又放了些回來,本來聽說幾日前攝政王在虞城外遇襲,他唯恐被問責,幾日間派了數人來往偵察警戒,不敢有半分掉以輕心,此番聽見與那事無關,鬆了口氣之後忙道:“不敢,不敢,不過下官為官本分。”
胥長陵倚靠椅背,手中拈著一枚細摺扇,將著食指點了點烏木扇骨,不經意地問道:“孤王曾見城內賞湖之中搭設景臺彩架,不知道為何又拆了?”
陳然一愣,那本是為賀節慶搭建,虞城舊俗,慶賀年過一半的六月節令罷了,因著攝政王遇襲,雖不曾大張旗鼓,據在長蛇谷探查的人回報,那一處已經被打掃的十分乾淨,連一滴血都不曾留下。攝政王不曾提起隻言片語,陳然也不敢問及半個字,但終究此事懸在了他心中,六月節往常熱鬧繁華,如今攝政王與長公主皆在虞城之中,陳然身為一城長官,深怕再出意外,故而令今年不必再賀節。
因見胥長陵問起,陳然只得道:“節慶時城中多閒雜人等,恐驚攝政王與長公主鑾駕。”
胥長陵笑了笑,道:“孤王久已不見市井繁華,想必長公主也是願去瞧一瞧民間熱鬧。”
這……陳然暗道了一聲苦,還是趕緊應下了。
胥長陵又看向陳右安,陳右安又低頭,他笑問道:“不知道這節慶有何熱鬧之處?不如請公子為孤王說解說解。”
陳右安便道:“回稟攝政王,六月暑夏,正有邪祟之時,古時便日夜燻煙驅蟲之俗,因恐煙火失控,故而虞城之中,每年的驅晦放火,皆在賞湖之中搭設彩臺,百姓紛紛投入紙蟲絹蛇等物,寓意驅兇辟邪。再有,湖邊岸上各廟宇道院之外,各有廟會,其中雜耍小食玩意等等多不勝數,雖不稀奇,倒也熱鬧,不遜於上元中元時節。”
胥長陵聽得有些若有所思,陳右安年少,本有在王駕之前一展才華的志氣,不想攝政王只問這六月節的熱鬧,也不考他學問,也不問他才華,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胥長陵便沒有再說話,只是令這父子二人可退下。
陳然帶著陳右安出了大殿,走在出宮的步道上,陳然想著既然攝政王要看虞城中節慶的熱鬧,他一方長官,怎樣保證無意外才好,不免多思多慮,欲馬上回衙佈置,卻又見兒子面容有些委頓,便皺眉道:“右安,何故低沉?”
陳右安見父親問話,忙回了神,道:“父親,不知攝政王見兒是為何,難道只是問一問六月節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