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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後還是伸手,推開院門,大殿外的院中,一身青灰僧衣的了明站在蓮花缸旁,對著花苞初綻的蓮看得很是專注。
“回來了?城中可曾見到故人?”他沒有看向溫西,卻知道她正在走來。
此情何其美好,溫西那本來緊繃的身軀微微放鬆了些,她是同了明說要去沐川城中尋訪昔日友人才下山的,她張張口,乾裂的嘴唇如同撕裂一般開啟,“未曾見到。”
“想是緣分未到吧。”了明轉頭,看她笑了笑,“萬事皆緣,緣分到了,天涯海角亦不算遙遠。”
這般淡淡言語,微微笑容的僧人,如何會是冷心冷血害人之人?
溫西心中有種難以名狀的苦痛,“和尚,你的有緣之人,是誰呢?”
了明仰頭,想了想,才笑道:“和尚和尚,出世出家,已經再不曾可見塵緣了。”
溫西壓抑著即將衝動要出口的話,目光落在蓮缸中,艱難地問道:“你說讓我留下來看你的蓮花開放,不知道這花有何特別之處?”
“啊,這蓮花啊,說來便話長了……”了明對她輕笑道:“天色尚早,不如來飲一杯茶細細說吧。”
了明的茶爐常年使用,加水便能飄出苦香,他刨了些茶粉下去,滾水滾得一片綠意,杜羽曾煮過這茶,叫做毗羅,他說苦茶有餘味,想必只有經歷俗世痛苦之人,才能嚐出這般滋味。
溫西端起了明倒滿的茶碗,今日卻嚐出了幾分杜羽所說的餘味了,苦澀悠長。
“多年之前,西來一位胡僧,聽說是孔雀城的高僧,來中洲講經說法。他自佛國帶來一捆芭蕉經,三枚紅蓮子,獻給了彼時晉華國的高祖陛下,高祖見胡僧言談灑脫,佛法高深,便在桓京之中建了一座講經園,請胡僧講訴佛法。”了明說著,輕輕笑了笑,道:“丫頭,我講這些,你想是不願聽吧。”
溫西搖頭,“凡事必起因,不是你所說的佛家因果嗎?”
了明又笑:“往日,你總是沒有幾分耐心的。”
溫西低頭,掩藏了傷感之色,往日,她的確嫌棄這裡清淨苦悶,不如沐川城中熱鬧好玩,溫言同了明下兩盤棋,她能將這不甚牢靠的禪院給拆了。
“你的蓮花,是那胡僧從佛國帶來的嗎?”她問道。
了明微微搖頭,又道:“胡僧在講經園住下,開壇說法,慕名而來的佛徒不勝凡幾,鼎盛之時,怕有數千人,那講經園中的迴廊與花壇,都擠滿了信眾。講經之餘,胡僧便將那三枚紅蓮子破殼發芽,種在了講經園的池水之中,許是蓮子不曾新鮮,也許是氣候不得宜,那蓮子種下一年,一粒都未長出,胡僧倒是不曾失望,此事也被他漸忘在了腦後。”
了明細細想了想,“後來,大概在玄貞二十五年?便是胡僧在講經園住下的第十三個年頭,他說他該離開了,中洲廣大,他還要去別處遊歷傳法,本打算只在晉華三年,因高祖苦留,三年又三年,才耽擱了許久,卻不好再留下去了。”
“高祖無法,只得贈他禮品,送他離去,不想在胡僧離開的第二年,講經園池中竟然長出了蓮花,這蓮花不同常見的紅蓮白蓮,卻是殷紅花瓣之中,帶著點點金光,那胡僧曾說過此蓮名為湯池金蓮,乃是佛山之中的花朵,高祖奉為祥瑞,將講經園改為了金蓮寺,保留胡僧說法的經臺,又將那一池蓮花令人悉心照管。”
溫西聽得忘了幾分之前的憤懣,她問道:“所以你這蓮花,是金蓮寺中的蓮花結子?”
了明點點頭,他道:“昔日和尚東來時,也效法胡僧,帶了三枚紅蓮子,不想終入魔障,無顏種下,如今這蓮花將放,想必是上天所預,和尚也該到了離開之時了。”
溫西瞠然,“你是自晉華而來?”
了明微然一笑:“十七年前,離開桓京的,何止廢太子一人?”
溫西大為震驚,她將腦中的思緒理了理,才又喃喃問道:“你與我師父,是早便認得的?”
“呵呵……”了明輕笑,爐中茶香四溢,晚霞滿布天際,“和尚不過佛院中一名抄經僧,不過微末之人,如何會認得昔日的太子殿下。”
“那為何,我師父會在流落江湖之際,頻頻前來拜訪你?”溫西還是不解,了明話中有話,這並非他所說的緣分二字能夠解得。
了明盤膝,倚著憑几,蒲扇輕擺,扇起微風,他望向窗外,林葉被晚風拂得如濤如浪,天邊有歸鳥成行,傳來聲聲清鳴。
“小西,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呢?”了明輕聲道,他的嘴唇開合,面上始終帶著一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