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報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大門、滾石、飛鳥、深紫、憂鬱布魯斯的時代。總覺得空氣緊繃繃的,似乎稍微用腳一踢,所有的東西,或者說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會頓時土崩瓦解,恍如撲克牌堆砌的城堡。
我們喝廉價的威士忌,沒滋沒味地###,沒頭沒腦地閒聊,借來借去地看書,如此一天天地打發日子。而那個開局不順的60年代也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眼看就要降下帷幕了。
這裡,村上春樹使用的訊號就是“那個60年代”(ces années soixante)這一說法。前一段中以“大門”開始,將專用名詞一字排開,由此甄選出“能夠理解這些名詞含義的讀者”,然後以能夠用回憶的方式共同擁有“緊繃繃的”(mordant)空氣觸感為條件,進一步縮小讀者的範圍,最後再疊加上“那個60年代”這一訊號。
真是精彩絕倫的手法。
或許有人會認為,最初那種“透過列舉樂隊名字來甄選讀者”的方法是頗為老套的技巧,然而,不是用“滾石”,而是用“大門”作為表徵20世紀60年代細節的開端,從中我感受到村上春樹實實在在的職業性技巧。
之所以這樣說,乃是因為在20世紀60年代,當時幾乎無人傾聽“大門”這支樂隊。(大門1967年發行的專輯在日本的銷售量頂多也就一萬張吧。)但在1971年,“大門”因主唱吉姆?莫里森的猝死而化作了一個“神話”。
聽眾們開始用心聆聽“大門”的音樂,則是在“神話”形成之後了。在這裡提到的搖滾樂隊(當時已經紅極一方的滾石樂隊除外)全都是在登上搖滾史“殿堂”之後,才被20世紀70年代後的搖滾少年們納入“必聽專輯”榜單的。
的確,這些搖滾樂隊的音樂也在20世紀60年代流傳過。然而,它不過是在當時短暫流傳後,很快消失的無數噪音般樂曲中的一支。總是要在那個時代過去之後,它們才能作為“表徵時代特色的意義符號”受到廣泛的認可。
說來,就是這麼回事兒。
“喏,67年那會兒,咱們不是在聽大門麼?”對於這種徵求同意的回憶式發問,我們之所以能夠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因為我們深知“這傢伙也跟我一樣,根本就沒在67年那會兒聽過大門這玩意兒呢(就連第一次聽《Light my fire》①,也還是荷西?費裡西安諾的翻唱版)”。
並非對聽過相同的音樂產生共鳴,而是對共同擁有“聽過相同的音樂”這一謊言產生共鳴。
比起“共同擁有真實體驗的人”,我們更對“共同擁有透過回憶而構築的仿造記憶之人”懷有莫名的親近感。
村上春樹深諳這一類人想象力的狀況。
當然(哎呀呀),並不是技術性地使用這樣的小招數。不過,在製作“大門、滾石、飛鳥、深紫、憂鬱布魯斯”這樣一份名單時,採用怎樣的順序才最能“打入”讀者心裡,村上春樹應該是思索過(十秒鐘左右)的。也或許一秒都沒有想過,就寫了出來也說不定。(而這就是天才的證據。)
提到深紫和憂鬱布魯斯時,回答說:“啊,說起來是有這麼個樂隊呢。不過想不起來他們都唱過什麼了。”這種回答與證明自己屬於60年代少年一族的身份是不會衝突的。可若是對大門作出諸如“誰呀”的反應,則對證明自己隸屬於街頭小混混一代大為不利。
太宰治與村上春樹(4)
讀者們深知這一事實。
所以,這份樂隊名單就只能按這種順序加以排列。而且,村上春樹也預料到,讀者們會認為“只能按這種順序加以排列”。
解釋得真夠迂迴複雜的,實在是抱歉。不過,也就是這麼回事兒。
換句話說,在此,村上春樹並不是在對“同一代人的記憶進行確認”。
這是因為,如果是對同一代人的記憶進行確認,從而僅僅甄選出同一代人,那麼,與村上春樹不屬於同一代人的其他所有讀者便會被排除在外了。以世界文學為目標的作家絕不會採用如此排他性的寫作方式。
“假裝著是在對同一代人的記憶進行確認,進而共同擁有仿造的記憶。因此,我們所有人都超越了時代和國境,在世界每個角落裡為構築共同體而拼命地努力著,對此我將投票贊成,你呢?”這裡所發出的,便是這樣一種呼喚。
透過這一系列的裝置,村上春樹將既沒有在20世紀60年代實時聆聽過搖滾樂,也沒有感受過那個時代緊繃繃的空氣,更沒有喝過廉價威士忌的所有讀者都收羅在了共同回憶“那個6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