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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得了慢性支氣管炎,冬天就是敏感期。扶著床頭,胸口悶氣,伸手卻碰翻藥碗,清脆的陶器碎裂聲響徹夜空,我無力地躺回床上,不知過了多久才迷糊睡去。
院子裡那幾棵梅花樹,十分應景,就在落雪的第二天,怒放嫣然。不同於桃花的嬌豔,梅花的殷紅別有一番傲骨,小小花瓣中含著盈盈冬雪。
翠縷最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霍去病,我只是扳著指頭,並不答話。前段日子,漢軍勝利歸來,我沒有一起去迎接,也許是懶得走動,也許是見多了軍中場面,少了幾分新奇。
幾日前,漢武帝設宴接風,封霍去病為冠軍侯,贊他勇冠全軍,他部下騎兵皆有賜封,趙破奴也因為表現突出,被提拔成了校尉。獨衛青未被授予任何褒獎,漢武帝這一舉動,不禁令人揣測,除去他對這樣的小勝並不滿意之外,也許另有深意。
我端起一杯熱茶,仔細聽著翠縷的敘述,“陛下當即便封霍公子為冠軍侯,盛讚他勇冠全軍呢!”
熱茶的哈氣繚繞在我的眼前,封王拜侯,這條路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宿命。在世人眼中這是隆寵、是聖恩,可誰又能料到輝煌背後慘淡的收場呢?
翠縷嬌羞地一笑,接著道,“陛下還賜了婚呢…”
我如遭雷殛,手上一抖,熱茶灑了一身,燙的手臂陣陣發麻,翠縷急忙幫我擦拭,我只覺得心頭被什麼重重地擊打著,木然地看著身上的茶漬。
賜婚…雖然早就想過,可是事到臨頭,竟比之前還要痛上多倍。我狠狠地攥住手心,指甲嵌進肉裡。
我的宿命又在哪裡?
本以為我已經看的開,自從回到公主府,我刻意讓自己不去回想,有翠縷她們在我身旁,有寧靜的生活,就已經足夠。
可是我止不住地顫抖,顫抖著撿起地上的杯子,支開翠縷,我說是睏倦想睡覺。似睡非睡,似夢非夢,腦子裡一團雜亂,忽而眼前都是他的笑顏,忽而什麼也沒有。
晚間舉行夜歌會,歌姬們都在梅苑後頭的雪地中,依偎著篝火而坐,大家興致高昂,我埋著頭坐在翠縷旁邊。
抬頭看到梁公子坐在篝火對面,獨自靠在梅樹上,目光飄忽,沒有焦點。
與其說是歌會不如說是舞會,都是一群二八芳華的少女,平日裡的拘謹一掃而光,趙姬姐妹最先開始。今日雖是落雪,兩人皆是身著紗裙,纖腰嫋嫋,隨著伴和的歌聲,翩然起舞。她們跳的是什麼舞,我看不出來,古人的舞姿和現代有所不同,講究長袖和舞腰,舞態要達到一種柔若無骨的狀態,只見她們動作誇張,極盡身體的柔韌度拉開身腰,翠縷告訴我這種舞蹈叫做巾舞。
我似懂非懂地看著,她望著面前的篝火,興奮地給我講述著。當年高祖喜愛舞蹈,寵妃戚夫人長袖善舞,獨愛做楚舞,所謂楚腰纖細掌中輕。長樂宮中,高祖與她歌舞作樂,戚姬善為翹袖折腰之舞,能歌出塞入塞望歸之曲。
高祖死後,戚夫人被貶永巷,悲痛欲絕,“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誰使告汝?”
誰又能想到昔日長樂宮中,身輕如燕的嬌弱女子,日後卻被做成人彘淒涼慘死,不得善終。
這便是深宮女子的悲哀,也是這個時代的悲哀,一夫多妾制度,妾的地位和奴婢無二,富貴人家作為炫耀收藏的資本罷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待到芳華不再,公主府還會收養我這樣的閒人麼?翠縷、趙姬和這滿園的女子,都逃脫不掉這樣的命運,也許只有此刻,才能安心享受這般無憂的時光吧…
“瑤歌,該你了。”翠縷推著神遊太虛的我。
“嗯?什麼?”我仍舊盯著簇簇跳動的火苗。
“李姬當日做長袖舞,絕豔公主府~”她側著臉蛋,笑著嗔道。
長袖舞?我瞪大雙眼看著她,從小就不喜歡舞蹈,老師說我身子骨硬氣,做不來那樣柔美的姿態。
“我不會啊…”小聲向翠縷說道,她卻興沖沖地拉著我,跳上場去。
站到中間,大家都略帶期許地看著我,我尷尬地理著裙裾,一旁的梁公子吹起羌笛,低沉悠遠的笛聲響起,只見翠縷廣袖長揮,身體柔軟地向後傾去,足尖微翹,裙裾在空中勾出花瓣的弧度,纖細的腰肢隨樂擺動,身體玲瓏的曲線畢露,她眼神示意我一起跳。
我只好硬著頭皮,學著翠縷的姿態,好在我樂感不錯,動作也算協調。長袖輕揮,足尖踏雪,青絲絛絛垂下,身體似乎融入到了優美的音樂中,不自主地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