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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貴的藥材,不斷送入猗蘭殿,又不斷送我腹中,卻絲毫未見起色。
儘管我整日昏沉,有時候便能睡上一整日,飯食不盡,可劉徹仍是給予最大的耐心與寬容,將所有朝堂下的光陰,都消磨在我這裡。
可他從不多言,也許是覺得人生一場,我又替他生了一個兒子,便對我言聽計從。
髆兒已經五個月大了,白胖柔軟的小身子,很是健朗,宮人們都說,五皇子和陛下生的極像,便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一般。
怪不得,每次劉徹望著髆兒的眼神都異樣地慈愛,慈愛的好似只是一位普通的父親,而不是萬人之上的帝王。
最是薄情帝王家,也許時至今日,我會有一絲觸動,他對我終究是有些情分的。
每當太陽初升,若予便扶著我到殿後的花圃中散步,大部分時間我都坐在御攆中,厚厚的氈毯,厚厚的衣衫,託著我日漸消瘦的身子。
盛夏的花,都已經凋零,花謝了明年還會開,可那些人呢?他們永遠也回不來了。
而後是漫長的子夜,漫長的令人窒息,儘管劉徹夜夜都擁我入眠,可我仍是覺得孤身一人。身體的凋零總會引起精神格外的恐懼。
閉上雙眼,便沉入無邊無際的夢境。
夢中的長安城,有巍峨古舊的城牆,城牆的盡頭是滾滾渭水,河岸邊芳草萋萋,即便是在夢裡,也能聞到自由的氣息。
夢中的桃花林,灼然盛放,那青衫女子就在花影裡伴蝶輕舞,可她一直沒有回頭,我看不清她的臉。
夢裡我去到了定襄城外的軍營,去到了酒泉郡外的大漠,去到了祁連山,去到了那些永遠也回不去的時光裡。
可是夜夜夢迴,獨獨沒有他的影子。
我想,此生終是緣盡,竟是連夢也夢不得。
今日一早,我從軟榻上起身,便看到窗外銀白一片,今冬的第一場雪,來的毫無預兆。
劉徹從後面擁住我,將被衾遮蓋嚴實,下巴枕在我肩窩,他並未用力,柔聲道,“你若是喜歡,朕便陪你出去散步。”
“只是臣妾的身子,有心無力。”我出神地望出去,心頭忽明忽暗。
“無妨,朕便是你的雙腿。”
劉徹一襲玄色大麾,將我裹在懷裡,儘管穿了三層棉帛,卻仍是抵擋不住寒意侵襲。
他抱著我,猗蘭殿外的雪地中,只有他一深一淺的腳印。
“朕小時候,每逢落雪,便會和母后在這殿後的花園中玩耍,母后總是讓著我,可當時朕並不領情,只怨她不讓朕玩的盡興。”他像是哄孩子一般輕柔地說著。
我靠在他肩頭,伸手握住葉片上的碎雪,看著它們在掌心融化,“臣妾最喜歡冬天,堆雪人、打雪仗,瘋鬧的不成樣子,熱鬧的很。”
“真是小丫頭一般。”他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鼻子一酸,“小丫頭早已為人母,不復年少。”
“在朕眼裡,你永遠都是那個頑皮的女子。”他適當地制止了我咽在嘴邊的話,我想要下地走走,他便攬住我的肩,放緩了步子。
雙腿走了數十步,便覺得虛軟無力,膝蓋不聽使喚地向下滑落,我不甘心,握緊劉徹的手臂想要走到丈餘外的梅花樹下,最終腿窩一軟,跪倒在雪地裡。
我攥住衣襬,眨了眨泛酸的眼眶,輕聲道,“果然不行了,不比從前。”
劉徹急忙將我抱起,“只是累著了,等你病癒,朕帶你去上林苑圍獵,開春的狩獵尤為壯觀,朕記得你箭術甚好,給髆兒獵上幾隻野兔,做成毛麾,柔軟舒適。”
“那時候,髆兒已經滿一歲了。”我一想到髆兒,心裡便柔軟一片。
“梅花開得甚好,咱們到裡面去。”
我再也不想開口,漫天紅梅花,籠罩下來。
元狩六年元日珊珊來遲,漢宮依舊繁華昌盛,一如我初進宮時那般。
熬過了冬日苦寒,劉徹見我似有所好轉,便十分欣喜,連連賞賜太醫。
元日那晚,宮宴持續到午夜,祭祀、逐攤、舞樂,我坐在高高的鳳榻上,被這猛然間的喧囂,燻得昏昏欲睡。
我忽然看到霍去病從未央大殿中走來,戎裝佩劍,他就站在龍榻下,向我伸出手道,“瑤歌,今日一別,再無歸期。”
面前歌舞昇平,綠袖紅燕將他的身影掩去,一道尖銳的疼痛當胸刺下,我慌忙道,“不要去朔方!”
可腳步如何也無法挪動,他轉身掏出一隻木匣,輕輕放在原地,眼角忽然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