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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拖下杖斃,一時鬧得整個殿中省都人心惶惶。
太后急調御醫署左右令丞入內診治,四名御醫下了方子,又皆無效。左御醫令深恐太后怒起引來禍事殃及父母妻兒,誠惶誠恐舉薦上一個人來,力保此人必能救得貴主性命。此人姓鍾,名秉燭,字樂遊,乃是御醫署下一名醫工。
太后將那鍾秉燭招來,令他替墨鸞診治,並許下重賞,只要能醫好墨鸞,便拔擢他為御醫署令,賞金千兩。
未曾想,那鍾秉燭只隔著紗簾望了墨鸞一眼,連脈也不願號便要走。太后喝住他。他硬聲冷道:“貴主患的是心傷心病,微臣醫不好。” 太后怒起,要將他治罪。他還是毅然道:“砍微臣的腦袋也醫不了。”太后震怒,要治他忤逆,誅九族。他卻悠悠地應道:“微臣無九族,九族也就只微臣一個。”一時,竟將太后氣得說不出話來,當即賞了他杖子下獄以待發落。
但墨鸞病勢愈沉,咳出來的全是鮮紅鮮紅的血,連清醒的時日也少了。捱了三日,太后逼不得已只好將鍾秉燭又招回來。
不曾想,鍾秉燭卻道:“反正也醫不好了,醫不醫微臣都要掉腦袋。不過早死晚死,太后還是送微臣迴天牢去罷。”
太后冷笑:“只要你肯用心替貴主醫病,貴主活,你便有好活,貴主若是沒了,也休想我痛快殺了你,我就將你拴進狗洞子裡要你狗一樣活個長命百歲!”
這一番話,好生惡毒,便是鍾秉燭這般又臭又硬的脾氣,也給震得一僵,沉默良久,終於應道:“若太后答應微臣從此只專心替貴主一人醫病,旁得什麼也不用管了。微臣就醫。”
他終於鬆了口,卻還是在討價還價。但太后此時一心只盼墨鸞能活,無論他提什麼條件,怕是都不會計較。
鍾秉燭以金銀針灸其穴脈,不到一個時辰,便止了咳血之症,又下方煎藥穩保了脈象,先續氣保命,待人醒來後再行醫治。
太后大悅驚歎,重責左太醫署令埋沒人才,竟將此等奇醫者充醫工使喚,顧念其舉薦有功,發放其還家,要由鍾秉燭頂其職。奈何鍾秉燭抵死不從,砸了藥壺,揚言棄醫。太后不得已,只好依舊將左令招還,另拔升鍾秉燭作了御醫師,專司文安縣主的病症。
但太后問鍾秉燭,墨鸞幾時才得醒來。
鍾秉燭卻道:“貴主幾時自願醒來,便醒了。”
一句話,又將太后方才稍轉喜的心潮宕至低谷。
或許,這孩子傷了心,根本不願醒來罷……
病來如山倒,牽動幾多人心。
藺姜急得上竄下跳,無奈太后怎樣也不允他與墨鸞見面,竟將他趕去玄武門守門樓。他病急亂投醫,便去尋白弈,想借公主的順風混回宮中去。
如此可笑的計議,白弈自然不能答應,又何況,此時此刻他怎會願意讓藺姜陪在阿鸞身旁?
藺姜氣得什麼也不顧了,直罵白弈沒良心,活生生的負心漢、白眼狼,又與白弈大打出手。
他句句都罵得白弈心火灼燒,半點也不同他客氣,將他摁下綁成個大粽子一路拎回藺府,扔在他阿爺正堂前地上。
但白弈自己心裡,卻是愈發苦悶沉重。
負心漢,白眼狼,呵,他大概真的是。
他又何償不想去看阿鸞,陪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喚她醒來。
可是……
他由不得苦笑。
遠遠的,穿過庭院迴廊,婉儀立於門畔的倩影一晃無蹤。
當真要央她相助麼。
白弈心中一動,尚未思定,人卻已先向了鑑明閣方向走去。
但他卻被喚住了。
回身時,父親正立在面前。“過來。”父親說得很緩,嗓音低而穩。
白弈心一沉,只好跟隨上去。
父親便引著他在府苑中閒走,不急不緩,似是漫無目的,一面說道:“聽宮裡人說,你阿妹這回病得不輕,虧得太后眷顧,又有鍾御醫妙手。”
白弈微驚,從未想過父親竟主動與他提起此事。他靜了片刻,道:“父親,咱們不去看看阿鸞麼,興許,她就醒來了呢。”
“看什麼,”白尚站下來,回身看兒子一眼,“太后都喊不醒轉,你去看就醒了?你的能耐倒是比太后還要大了。”
白弈早知父親必會如此說,但當真聽見,還是給嗆得一口氣沒順上,禁不住皺眉。“那總也該讓阿孃去看看,送些東西去。自家的女兒病著卻愛理不理的,讓人見了怎麼說。”他放低了聲,又接了兩句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