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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個地方,是會吃人的。
忽然,隱約有歌聲飄來,似有似無,蕩入耳中,如鬼魅般淒冷,卻又攝人心魄。
墨鸞悄身下榻,靜在門畔細聽一陣,終於尋出門外去,很快便尋到後園一角小屋。
屋內,沒有點燈。只有歌聲哀婉。
五月夏風微醺,揚動髮絲裙裾。墨鸞遲疑半晌,攏了攏紗帔,走上前去,從視窗向內一望。
一抹月光淡撒,映出屋內女子清麗面容。
那是個很漂亮的姑娘,一雙眼睛尤其有神,又大又深,泛著幽幽冰藍。她抱膝席地而坐,靠在牆腳,神情遙遠。
她輕輕地唱:
“西風常烈水常東。嘆匆匆。憶華榮。又念當年,獨有舊情衷。玉殿金陵應猶在,殘山裡,朱樓夢,曲已終。
“看此間興亡種種,亂紛紛,還冗冗。誰堪與共?望江水,碧流如洪。白浪淘沙,暗湧卷重重。何處風流仍醉臥?蒼苔冷,瓦堆寒,盡成空。”猶如魅影輕吟。
這詞曲悲涼,歌聲哀婉,墨鸞不由吃驚輕嘆。
那女子也看見了她,停下來,起身走到窗前,問道:“你是誰?”
“我……”墨鸞心緒一搖,頓了頓,輕聲應道,“我是慶慈殿新來的宮女。”
那女子眼角微揚,望了她一會兒,道。“我叫陸祥譽。是個……唱曲兒的。” 她眼中現出涼薄的自嘲。
“你……”墨鸞揣度著,小心問道,“你做錯什麼,太后罰你在這裡?”
陸祥譽道:“皇太后殿下讓我唱曲兒,我沒唱。”
“為什麼?”墨鸞問,“你……你唱得很好聽呢……”
陸祥譽靜看她片刻,默默轉身倚牆坐了下去。“ 你真的覺得我唱得好聽麼?”她略揚起臉,挑眉看向墨鸞。
墨鸞靜默點頭。
陸祥譽笑了,靠在牆壁,緩聲道:“噯,我沒幾天好活了,但我有個故事不願自個兒帶進土裡去,你想不想聽?”她也不待墨鸞回答,兀自便說了下去:
“從前有個男人,精通五音六律,任至樂府司令丞。他的妻子是他前往西域求學時相識的,而後就一起回了中土,一直恩愛幸福。可當朝太后卻看上了他,以權勢相脅迫。為了妻兒安平,他只能屈從了。
“那時,太后的女兒戀上了新科的狀元郎,與駙馬感情寡淡,令太后頗為頭痛。太后要公主與她的情郎斷絕,公主卻拿那樂官之事反質問太后。於是,太后一怒,便作下毒謀。
“她指人誣衊那樂官的妻子彈唱反詞,稱胡女有不臣之心,將樂官一家責成死罪。而那所謂的反詞,卻正是公主傾慕的狀元郎所作,於是自然要連坐。
“那樂官與狀元本是好友,於是一己扛起全責。公主與狀元攜手逃出帝都而去,但樂官一家卻是慘死。
“樂官的妻子在獄中產下一名女嬰,她苦苦哀求獄卒放孩子一條生路。終於動了惻隱之心的獄卒便謊稱孩子已經死了,將女嬰裝在盒裡抱了出去,丟在護城河中,任之自生自滅。
“可老天有眼,那孩子活下來了,長大了,從母親留下的血書中得知一切。所以她回來報仇。她發過誓,定要那歹毒的仇人血債血償。
“於是這個姑娘跟著一個曲藝班子輾轉回到了京城,攀上了至尊的九子,為的便是復仇。可是她卻……”
說到此處,祥譽忽然頓下來。她靜了許久,忽而一笑:“沒有可是,她很快就能替她的爺孃兄長復仇了。”她站起身來,穿過封定木條的視窗,深深盯著墨鸞的眼睛。
瞬間,墨鸞只覺得那雙藍眼睛像一個淒冷的漩渦,竟能將天地星辰也吸進去,令人不寒而慄。她張口欲言,卻覺胸口悶痛,頸嗓陣陣發堵。
“你聽說過這故事麼?”陸祥譽眸中泛著異樣光華。
墨鸞默然搖頭。
“也是,你看來不過十五六歲罷?那時你還未出生哩。”祥譽輕哂。她將頭輕抵著窗欄,彷彿回憶著那遙遠的過去,“當時可是很轟動的事呢。那公主正是當今皇帝同母的胞妹,那位狀元也十分有名,姓姬,好似是叫姬雍罷。這些年過去,也沒人敢說了,後來人就都不知道了。”
驀得,墨鸞只覺腦海裡轟隆一陣嗡鳴,經不住地渾身顫抖。“你……你再說一遍……!”她一把抓住窗上木欄,任粗糙木刺扎的手心生疼。她驚亂催問,“那……那狀元叫什麼?公主呢?公主的名字……你知道嗎?”
陸祥譽十分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叫姬雍。我沒記錯就是這個啦。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