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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颺仰面望著天上飄搖的紙鳶,呆了好一會兒,低下頭來。“阿寶不要了。”他喃喃的道,“再漂亮、飛得再高,也還是牽著線的,阿孃收不到。”
陡然,墨鸞只覺心間一漲,酸楚下有些悶痛。“能收到的。”她將李颺手中線軸接下,扯到唇邊咬斷了棉線,攬著李颺,放手一送。
那鳶兒再沒了束縛,風來一蕩,便遙遙飄向遠方去了,漸匿在雲端後,只餘些微鈴鈴樂聲,似縈繞不絕。
李颺微張著嘴,定定望著那紙鳶,直至再也瞧不見了,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來。他從懷裡掏出一隻布偶,緊緊抱在胸口,雙瞳閃動。
那布偶是個秀麗的女子,慈眉善目。
“這是阿孃留給我的。”李颺甜甜對墨鸞道。
“真漂亮。”墨鸞惆悵微笑,“她一定和王妃很像。”
“墨姨姨,”李颺卻忽然捶下手來,有些怯怯地拽住墨鸞袖擺,“要是……要是阿爺要娶姨姨,姨姨就是阿寶的孃親……”他連眼也垂了下去,竟不敢看人,卻將那布偶攥得更緊,唯恐不經意便被人奪走。
那真是個可憐至極的孩子。他渴望愛,但他的心裡卻是清清明明的,他想要的是真正的母親,真正的一個家。而那些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分明尚自幼小,卻要掙扎著說出這樣的話來,小小的一顆心該要矛盾成什麼樣子……
墨鸞面頰不禁痠麻,捏著那柔嫩的小臉,讓他抬起頭來。“阿姨不嫁給你阿爺,你的阿孃就是你的阿孃,別人是替代不了的。”
“姨姨不喜歡阿寶麼……”聽她如是說,李颺眼底忽然顯出些稚嫩的恐慌來。
“喜歡的。”墨鸞搖頭笑道:“但那並不一樣。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懂得,你阿爺心裡,只有你阿孃,你們才是一家子,沒有外人能插身進去。你看,你阿孃剛收到你送去的紙鳶,這會兒一定很開心呢。”
李颺抿著唇,望著墨鸞良久。“墨姨姨,別哭。”他伸出小手去摸她的臉。
墨鸞這才驚覺起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淚已流了滿面。她慌忙用手去拭,愈拭,心底那一抹執念卻愈濃。那個人如此清晰,根深蒂固,令她氣惱,甚至恨不能將之擦去,一勞永逸,一痛絕決。
“墨姨姨,這個送你。”
她忽然聽見李颺說話,抬眼,見李颺不知從何處捧來一大束迎春花,滿眼溫暖關切地湊到她耳畔道:“你不哭,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這個乖巧的孩子,一心只想哄她。
墨鸞含淚而笑。
李颺神秘道:“我阿孃給阿爺也作了一個人偶,不過沒有給我的這個漂亮!阿孃肯定比較喜歡我!”
他那天真爛漫的模樣,著實將墨鸞逗樂了,不禁低聲笑問他:“你怎麼知道。”
“那日,我瞧見阿爺一個人偷偷躲著看,我就悄悄偷出來也看了一看。”李颺頗自得的又將手伸進袖囊裡,好一陣忙活,掏出另一樣東西來,遞在墨鸞面前,“墨姨姨,你瞧!”
墨鸞一瞧之下,卻是大驚失色,笑容頓時便僵了。“這……這是從大王那裡拿來的?”她下意識問道。
李颺一怔,點了點頭。他小心翼翼望著墨鸞,問:“姨姨怎麼了……?”
墨鸞驚醒過來,忙笑著哄道:“沒什麼,它長得太不好看了,嚇壞我了。”她瞥一眼張福,見之正候在遠處,便背過身去將那人偶從李颺手中拿過來,反轉細看上面字跡。
墨色字跡依稀從白絹上透出印記來,但只見八字,人名卻看不清了。她將那人偶掩在袖下,一時想問,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李颺懵懂,拉著她問道:“姨姨,他身上為什麼長了這麼多刺……?”
墨鸞一時無言。她該如何同這孩子解說?那不是刺,而是銀針。聽聞前朝嘗有巫蠱邪術為亂,便是將人的生辰八字與名字封在裡頭,而後下咒,每日或針刺或箭射,害人性命。
怪力亂神,未必可信,但其用心險惡卻是可見一斑了。
墨鸞只覺脊背冰寒,雙手不禁微顫,卻又不敢叫阿寶瞧出異樣嚇壞了孩子。她強作鎮定,將那人偶仔細塞回他袖囊,道:“世子快還回去。不問自取是為賊也。即便只是想看看新奇,也要先知會主人。就算是父母親長的事物,也不可隨便就拿。這一回,不要叫人知曉,也就算了。但下不為例。”
她神色凝重,頗有責備之意,唬得李颺也緊張起來,連忙應聲立刻就送回去,又央告她不要同旁人講。墨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