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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手勢。
堂中忽而空了一些,窗外的陽光灑落進來,斜打在屏風上,將已然顯出老舊微黃的墨跡映得愈發宛如古銅。
他看住那屏風上的字,彷彿冥思,片刻,轉身在一旁的臥榻前坐下,低低地喚了一聲:“葉先生。”
榻上的葉一舟聞聲終於將雙眼撐開一條模糊的縫隙,滿頭銀髮與面上的皺紋無一不在昭示著歲月對這個老人的即將拋棄,但他的長鬚依舊收理的整齊,護在頜下袋中。他看著坐在榻前的少年,一瞬,眼中似有光芒閃耀起來,良久,顫抖著問:“……公子?”
那少年微微怔了一怔,旋即展眉而笑,模稜兩可地應道:“先生,是我。”
“啊,對了,是陛下。”葉一舟也緩慢地笑起來,那雙眼睛便又在彎起的弧線中閉了回去,“公子如陛下這般年紀時,模樣與現在的陛下瞧起來可真是相似庶幾,呵呵,也由不得老朽又想起過去了。”他並不起身行禮,反而愈發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好,才又問道:“陛下此來,何事?”
如斯對話不免古怪,年輕的皇帝卻不惱怒,依舊安坐微笑,嗓音很是輕軟:“沒有什麼事情。聽說先生抱恙,特來看望。父親曾再三叮囑,交代我孝敬先生,我是銘記在心,絕不敢忘記的。還望先生安心調養,不日便可痊癒。”
葉一舟聽著,嘴角也咧起笑來。“陛下還是如此心善,又在寬慰老朽。但我已算是長命之人,天年能得安養,壽終正寢,並沒有任何畏懼與不滿。”說到此處,他頓了好久,如同嘆息,而後才扭頭又看住榻前少年,眉目間已有了慈色,“人總有一死,這是自然天理,陛下不必替老朽難過自責。陛下若還有什麼疑問,不如此時問來,否則,恐怕老朽也就不能回答了。”
這語聲聽來已稀薄而吃力,榻前的少年天子默然良久,緩聲道:“我的確是很想問一問先生。父親……一世都不曾給過先生一官半職,反而使先生終老也只能留在這一個地方。先生可曾怨恨過父親?”
聞聲,那病中的老者陡然豁得睜大了眼,雙目中卻是宛如新生的矍鑠。但他沒有立刻應話。他靜了好一會兒,笑問:“陛下可知為人師者的心情?我已得見此生最豐碩的成功與輝煌,死亦無憾,又還有什麼好怨恨?”他說時看著榻前的君主,卻像看著一個稚嫩孩童,神色安詳。
剎那,那少年眸中的光,已水一般盈潤起來。
他親手牽著馬,走在繁華街巷。身後僻靜的宅邸早遠了,他像個遊街俠少般看賞著一切,不許隨行侍從們靠近。
集市像蒸了火爐,琳琅滿目的各式商貨,望之形色斑斕,吆喝聲就像延綿山歌船號,此起彼伏,跌宕在人山人海。
他有些漫不經心地走著,目光似穿透萬物,找尋著什麼遙不可及的存在。
忽然,一道青影在他面前攔住了去路。
“貴人看個相麼?”那是個雲遊道士,一襲青灰道袍,面相似老非老似嫩非嫩,看不出年紀,又扛著一支大幡,與瘦削身形映襯一處,十分古怪。
身後幾名侍從已飛快奔近前來,擺出凶神惡煞地模樣怒斥:“幹什麼的?走開!走開!我家郎君不看相!”
他略微一怔,眼裡反現出意興盎然來,一面止住侍從,一面和聲說道:“道長看我是怎樣的面相?”
那道士笑施一禮:“龍睛鳳頸,必極顯貴。貴人是九五至尊的伏羲之相。”
他揚起唇角,打量面前這道人的羽冠,以一種玩味探尋地語聲問:“道長可知這般胡言是會掉腦袋的。”
道士輕笑,捻著手中幡道:“聖主在位,天下安平,我說實話,自不會被無辜錯殺。”
“道長還有什麼實話?”他眼中的光芒漸漸亮起來,愈發抑不住薄唇勾出的弧線。
道士看住他,淡然開口:“貴人幼時喪母,長兄早夭,長姊疏離,少年難免孤寂。幸萌良師益友,多方關愛,又有家嚴從旁輔教,才得今日茁壯。令尊一世,功過參半,雖其功堪及社稷,其過亦可抵生死。令堂——”
“母親是個善良又堅韌的女人,是此世間最好的母親。其餘的評價,她並不想要。”不待道士說完,他已將之打斷。他的嗓音是淡泊的,但眼神已在瞬間鋒利。他盯著那道士,彷彿盯住一把透明的劍,唇角卻依然掛著那一抹冷暖莫測的笑意:“倒是道長,裴相尋道長許多年了,既已到了神都,不如與我同往相府,了了相公遺憾,何如?”
道士聞之眸色反狡黠起來,問:“貴人命中註定有大劫難,乃世代恩怨報應所致,不聽貧道細數化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