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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藝的、唱小曲的、隨便擺個攤拉起嗓子說評話的、打十番鼓的······喧囂連天,湖下游船如織,岸上香客似蟻,中間夾雜著高一聲低一聲唱歌似的賣小吃的吆喝:
“袁立偉的炸臭豆腐------要不要唻?景帝爺金口親嘗,頒賜近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沾沾龍氣嘞!”
“宮爆雞丁------葉家獨家秘笈,風味獨特,爽到你欲死不能,葉氏少爺葉森興初次掌廚,優惠感謝諸位父老鄉親!快來囉!”
“張曉康糖醋排骨,不吃你沒來過杭州,正宗的汕頭手藝!”
“張世文涼拌酸辣白菜!酸辣白菜!張大郎二十年技藝磨練,信得過!信得過喲!”
“章九公家的泥鰍拌酸菜-----天下一絕嘍!不要徘徊,莫要猶豫!徘徊猶豫,等於白來,猶豫徘徊就是失去這大好機遇!瞧瞧看看哈!”
······如此種種,更把廟會場子攪得開鍋稀粥般熱鬧。
離這臨時湊合的小市場約三箭之地,綠樹掩映之下,有一座雖小但頗顯精緻的茶樓,木幡上寫著一個正楷大“茶”字,隨著湖面吹來的微風輕輕晃悠。
因為離草市較遠,故能兼顧兩頭往來人流,但也另有一大隱形好處,就是遠離喧囂,很是寧靜,為來此品茶飲茶的顧客營造了一個良好的休閒停歇之所。
在二樓臨窗的一個茶座上,桌上點心一點未用,兩隻茶杯依舊滿溢,還冒著氤氳,點滴未汲,一派清冷與幹潔的氣氛。
放眼望去,幾步之遙,倚窗佇立著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公子,只瞧他打扮平常,並不怎麼出奇顯貴,只穿件灰府綢銀鼠夾袍,月白夾褲,腳蹬一雙黑衝呢千層底布鞋,雖不侈華,卻是乾淨利落纖塵不染。
按說此情此景,大好風光,人間勝景,應是一片欣喜怡然,但,這青年卻渾身透著一股子陰鬱壓抑之感,面容冷峻,滲著一道道冷意寒氣。
“三爺,今天是爺特地出遊的日子,還是放開點心胸,賞賞景,品品茗!那檔子河工水道之事等過了今宿,明兒再慮也不遲!”只聽這青年公子身旁的奴僕模樣的男子溫聲小心勸道。
青年聞聽一動不動,宛若泰山,只八字眉下一雙黑瞋瞋的瞳仁閃爍著,眉宇也好像似後世用沾水粘住了一般,鬱結在一起,若不細瞧,很難分辨出。透過小窗,望著遠處綠柳夾岸的西子湖,湖面止不住地被春風吹皺,青年公子嘴角微不可見地輕輕抽了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回應,依舊凝視者窗外如仙庭般的勝景,但其無動於衷的神色,分明又無情地漠視著眼前的一切。
“三爺,昨天您還唸叨著要去人市買上幾個機靈點的小鬼子兒,不如咱們現在就踅過去?興許還能挑上些好使喚的!”見自家主子這般表現,這男僕又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題,滿眼希冀和期盼地望著自己紋絲不動的主子。
但這次男僕又失望了,眼前的主子依舊巍然不動,只是眼睛直直地望著眼前的春光景緻,迎著夾雜著花草芳香和泥土氣息的從湖面吹來的微風。
眼見著主子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這三十上下的男僕滿臉急色,只恨不得跺跺腳,將自家主子生拉硬拽拖出茶樓,瀏覽周遭風土人情,市井生活,派遣主子心中壓著的心思。
但,如此做法,他是萬萬不敢的,不僅僅是因為事後雷霆般的懲罰,更因為自個兒對眼前主子發自內心的敬畏。萬般無奈之下,這男僕只得悶聲再恭聲請示了一番:“三爺,要不這樣,成不?小的自個先去踩踩點兒,在購些風味特色小吃,您看怎樣?”
興許是剛剛反應過來,從自己沉思中驚起,又或是心存憐憫,不忍再看這男僕焦急模樣,竟然“嗯”了一聲,輕微點了點頭,男僕咋看之下,欣喜若狂,連忙道了聲“小的告退了”,屁顛屁顛地快速衝下了樓,一改往昔的穩重,大概是被壓抑了太久,總要發之於外。
這男僕名叫李榮,本是江蘇常州李家池孝廉,因家道中落,被迫北上討生,無意中的一次行俠仗義,被現在的青年公子瞧上,便收做了府中的家奴。
李榮興致勃勃地越過映波橋,步子走得極快,幾分鐘過後便穿過熙熙攘攘的草市,到了破敗骯髒,臭味熏天的人市,他自己本就底層出身,雖說算不上最底層的賤民、小商賈、小農貧農,但這些後世看來絕對可以稱之為悲慘世界的人間慘象,對李榮來說,雖不常見,但也絲毫不感到有什麼奇怪和不妥,一是因為他自己曾經有過那麼一段底層生活的不堪經歷,對這人吃人的世道有了更為深刻的感悟和體驗;二則因為他自身的時代侷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