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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清水饅頭,幾個披枷帶鐐的囚犯則跌跌撞撞躲到陰涼處,東倒西歪地癱在地上直喘粗氣,就像幾條離了水的魚。
老蔫提上一桶清水向他們走去,他雖然知道發配到如此荒涼偏遠之地的囚犯,大都是窮兇極惡之輩,不值得同情,但一個人在這驛站苦守多年,一年到頭難得看到幾個人,就算是囚犯,在老蔫眼裡也十分親切。
老蔫舀上一瓢水,幾個囚犯立刻爭先恐後張嘴來接。老蔫正要喂,卻聽身後一個差役突然喊道:“等等!”
老蔫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就見一個差役一臉壞笑地過來,奪過老蔫的水瓢扔回桶中,然後兩腿一叉,扯開褲子對著水桶就“嘩嘩譁”撒了一泡尿,這才提起褲子對老蔫示意:“去!喂他們喝!”
老蔫為難地望向一旁的刀疤,見他並不制止,反而露出了饒有興致的微笑。老蔫無奈,只得舀上一瓢尿水遞到一個囚犯面前,那囚犯稍一猶豫,就閉上眼“咕嚕嚕”一口喝得乾乾淨淨。
眾差役鬨堂大笑,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老蔫一個個餵過去。眾囚犯有的麻木,有的哭喪著臉,有的則兩眼怒火。不過在極度飢渴之下,還是毫不猶豫就喝了下去。老蔫喂到最後一個囚犯時,卻見他一臉倨傲地別開了頭。老蔫勸道:“喝吧!這天氣,不喝水怎麼成?”
“我是人,怎能不要尊嚴?”那囚犯澀聲道。他的聲音雖嘶啞乾澀,卻透出一股不容輕辱的傲氣。
尊嚴?老蔫一怔,不由細細打量對方。卻見他身形瘦弱,看眼神似乎十分年輕,雖然滿臉汙穢不堪,卻依然掩不住骨子裡的書卷氣。
“怎麼回事?”身後響起刀疤的詢問,老蔫沒來得及解釋,他已大步走過來,一把搶過水瓢,吐了口濃痰在裡面,往那囚犯嘴邊一塞,“嫌料不夠,老子再給你加點!”
那囚犯死命一掙,將水瓢撞落在地。刀疤勃然大怒,一腳將他踢倒,厲聲斥罵:“不識抬舉的東西,為什麼不喝?”
那囚犯在地上掙扎著坐起來,大聲道:“我是人,不是牲口!”
“人?你他媽也敢自稱是人?你們這些垃圾!”刀疤揮動馬鞭,從幾個囚犯頭上一個個抽將過去,“你!一個人販子;你!一個採花賊;還有你!一個江洋大盜!你們他媽的這些垃圾,有哪個配稱為人?老子恨不得將你們一個個就地處決,免得連累老子在這種天氣,還要侍候你們去青海旅遊!”刀疤說著轉回方才那囚犯面前,舉鞭抽道,“尤其是你!聽說以前還是個秀才,卻強姦殺人,坑蒙拐騙。就憑這,也該罪加一等!”
“我沒有!”那囚犯聲嘶力竭地大叫,“我沒有強姦殺人,也沒有坑蒙拐騙。我是被冤枉的!”“哼!每個囚犯都這麼說。”刀疤說著重新舀了瓢尿水遞到那囚犯嘴邊,“老子再問你一次,喝不喝?”
那囚犯針鋒相對地迎上刀疤兇狠的目光:“我是人,不是牲口!”刀疤猛地將尿水潑到那囚犯臉上:“好!只要你能撐到明天,老子就承認你是人!來人!把他綁到拴馬樁上,看他能犟到什麼時候!”
幾個差役把那囚犯從陰涼處拖出來,綁到驛站外的拴馬樁上。頭頂日光正烈,地面沙礫發燙,在上烤下煎之下,正常人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那囚犯舔著乾裂的嘴唇,緊閉雙眼,在如火烈日烘烤下,雖然神情疲憊不堪,臉上卻依然有一股不屈的孤傲。
“誰也不許給他送水!老子要看看他到底能撐多久!”刀疤說著對老蔫一招手,“準備乾糧草料,咱們明天一早再走。”
天色漸漸黑下來,老蔫喂完騾馬,經過拴馬樁時提燈照了照,就見那囚犯全身癱軟地掛在木樁上,不知死活。老蔫過去一探鼻息,呼吸已細若遊絲。老蔫心知他再不喝水,一定撐不過今夜。他忘不掉這囚犯日間那孤傲的眼神,不禁舀來一瓢清水,托起那囚犯的下頜,小心翼翼將水灌入囚犯口中。片刻後,只見他睫毛微顫,終於緩緩醒了過來。
“謝天謝地!我還怕你醒不過來!”老蔫嘟囔著,將一瓢清水徹底喂完。囚犯喝飽水後,精神稍稍恢復,不禁對老蔫哽咽道:“老伯,多謝相救!我駱文佳若有出頭之日,定要報答老伯瓢水之恩!”
老蔫擺擺手:“什麼報答不報答,等你活著離開青海再說吧。據我所知,凡發配到這兒來服苦役的囚犯,還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那囚犯一怔:“這是為何?”
老蔫嘆道:“寧肯地上死,不要井下生。在礦井服苦役,吃的是陽間飯,乾的是陰間活,一年下來不知要活埋多少漢子!凡發配到那兒的囚犯,要麼在井下被埋,要麼被繁重的勞役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