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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
兩人的眸子里布滿了血絲,這一刻兇險無比,勝負一分,便是生死立決。
就在此時,獵天鷹聽到身後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之聲。
他聽到了“啊”的一聲,是許許多多人同時發出的,他還看到了李歆嚴漸漸瞪圓的眼中絕望的表情。
“名門!”獵天鷹驟然想起來了,李歆慈指上有名門呀,想來李家並沒有人知道這是把劍,所以沒有收走。
鋼門被推開了,獵天鷹聽到漱雪一聲有氣無力的慘叫,還有飲冰的悶哼聲。然後仿若幽靈般,李歆慈來到獵天鷹的身畔,臂間冰冷地一環,是她的手指,握了上來。
緊接著名門顫動起來,切向那兩柄相交的長劍之間。兩劍彷彿堅冰遇火,一震之下,雙雙斷去。
獵天鷹手上一鬆,肺腑一陣狂顫,然而李歆慈的內力綿綿而來,輕易地將這衝撞抵消了。
李歆嚴卻痛呼一聲,棄劍踉蹌後退,後面李赤雷和李赤嵐一左一右扶住了他。他嘴角微微流血,面上是一派的慘淡,似乎渾身的血液都被抽盡,遠不止這流出來的一滴。
“你……”他無比駭異地看著她,看著她的劍,想問什麼,卻只再度發出一個字音,“他……”似乎除了這兩個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李歆慈緊緊握著獵天鷹的胳膊,看著他的雙眸中盈滿了眷戀與愛惜。她在李家無數人的面前,這樣親暱地挽著他,看著他,沒有絲毫遮掩。
獵天鷹卻感到一絲恐懼,那輸入他體內的真氣綿綿不絕,他所受的震傷被全然撫慰。然而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絕望。
她的武功已經恢復,她手中有異寶名門,為什麼……
為什麼她甘心如野獸一般被困在這裡,如此屈辱地去赴那婚禮,不,不是婚禮,是葬送她一生的葬禮!
遠遠地,水面上傳來了躁動,似乎岸上、別的船隻上已發覺有異。有個響亮渾厚的嗓音道:“李公子!船上出了事?可需我過來?”
李歆嚴想提氣回話,可是剛一張嘴,卻已被李歆慈的聲音蓋過:“有小亂,但已無礙,不必勞陳總管大駕,請安睡無妨。”
這個聲音顯然有些出乎對方意料,然而陳總管卻也只是略微猶豫,便道:“這便好,請少夫人早些安歇。”
獵天鷹從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指著這精製的鋼籠,道:“我以為你是被逼的。”
“大小姐!”一片疑惑不安的呼喚聲,自吳嘯子而始,漫過了那梯道中塞滿了的人們。
李歆慈緩緩道:“本來是的。”
她蹲下身,看著奄奄一息的漱雪,漱雪眼中流露著極為恐懼的神情,拼了最後的氣力搖動著腦袋。“咀霜死的時候不曾瞑目,你不要像她。”她伸出手去輕輕地撫平了她的雙眼,然後扶了飲冰起來,憂鬱地望著她道,“不值得,不值得為了我如此拼命。”
飲冰愕然地盯著她,她卻又往下走,扶起含露,扶起吳嘯子……每扶起一個人,都說:“不值得,不值得如此。”一直到又站在李歆嚴的面前。
這姐弟倆的目光再度相遇,然而李歆慈沒有去扶他,也沒有再說什麼話,只是輕輕嘆了一聲,走回到獵天鷹的身前。
獵天鷹拾起地上的斷劍,陰沉著道:“就算他是你弟弟,我也不容許他如此對你。”他踏下一步,“你要嫁給誰我或許無可阻擋,然而我要殺了這個人,卻也無人能攔我。”
“何必呢?”李歆慈回瞥了李歆嚴一眼,細不可聞地一嘆,“他是為了誰呢?”
獵天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李歆嚴翻起來的衣袍內,霍然掉出一根紅絛子,上面有暗淡的珠光閃動,那繁複之極的花結,便似織著些糾纏不清的世事。
一時思緒也被織成那不可解的一團,他不堪其苦地低號一聲,五指緊了松,鬆了又緊,最終那柄斷劍嗆啷墜地。
他明白,其實早該明白的……
“四個月以前,我這在瓜洲渡口抓到了私奔而走的弟弟和鶯鶯,我毀了鶯鶯的容顏,十多天後,弟弟娶了我為他聘定的女子,在同一天,鶯鶯跳河自盡。今日,又是這瓜洲渡,又是這麼一輪無瑕明月,難道你不覺得,這是因果麼?這是……報應麼?”
獵天鷹眼中的她漸漸模糊,變成泛著瑩瑩白光的一團,離他越來越遙遠,再用力地伸出手去,也無法抓緊。
獵天鷹想說,我不想再聽了,什麼都不想了。
然而那聲音仿若來自極深的寰宇之上,有種無可挽回的沉靜,在這小小船艙中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