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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
林夢得走在林縛身後,心裡感慨萬分,心想江寧官吏多如過江之鯉,林縛不過小小的正九品儒林郎,以官職算實在算不了什麼,但是江寧又有幾個官員能如林縛這般使人甘心為己所用?便是顧悟塵身邊真正能放心用的人手都遠不及林縛多。
林縛不知道林夢得在想什麼,他手託著下巴,認真的站在一旁看武延清之子武繼業指導學徒炮製藥材。
武延清這張方子裡用到最多的一味藥是葛根,集雲社收購過來的是切片曬乾的葛根片,藥坊裡還要拿麩皮煨之後研磨至粉末再去混合其他主藥。
林縛能識得在野外能覓到的十多種療傷草藥,但對傳統中藥實在談不上知道多少,對武延清的這張方子提不出更好的建議,但是就如何提高製備藥劑的效率,難怕是後世常識性的知識也要比當世高明許多。
雖說在機器生產大規模代替手工作業之前,流水線並沒有多大的存在意義,但是從傳統的手工作坊展到分工更細化、更具體的工場手工業,生產效率也獲得明顯的提高;這是林縛在初中就學到的知識。
當世的醫館、藥材鋪子也製備成藥對外銷售,但是當世的醫館、藥材鋪子可以說是標準的手工作坊,所用人手多為學徒。
醫館、藥材鋪子用學徒屬於白用工,學徒們在出師之前,衣食住行依賴醫館,其他所獲得的報酬就極為有限,彼此之間也有嚴格的人身依附關係。
“師徒如同父子”,這句話可不是拿來比喻師徒之間情義的,而是依照當世的“服制”律例,師父對徒弟擁有的權威類同於父親,徒弟動手打師父罪同忤逆,師父即使失手打死徒弟也只會判坐監徒刑以下的輕罪;當然,師父對學徒也有許多應盡的義務。
正是這些因素,醫館即使擁有學徒用來白做工,但是受限於人數,製備成藥對外銷售的規模也很有限。
林縛在河口要辦的藥坊,即使募來的人手名義上也是學徒,嚴格意義上來說卻是正式的手工製藥工場,募來的人手都按月放工食銀。雖說不能白用學徒做工,另一方面,卻沒有教導其學成出師的責任與其他方面的義務,招募人手數量也沒有嚴格的限制,使擴大生產成為可能。
拿初中課本里的話來說,河口藥坊的這種實際僱傭關係的出現,代表著資本主義真正的萌芽。
林縛不會去理會資本主義不主義的,他真正的關心就是使河口的一切運作更有效率,他就能利用河口這彈丸之地凝聚更多的人跟勢力。
林縛與武繼業談過,要他將製備藥劑的諸多步驟分拆、細化,不必使藥坊的學徒都熟知藥性,除了配藥的師傅外,其他學徒甚至只需要掌握自己所分擔的那部分工作即可。
如此一來,僱傭一人只需稍加培訓跟指導就可以用來做事,而就其所負責的那部分工作更容易熟練、上手,更少出差錯,效率自然更高。
醫館用十名培養數年的熟練學徒使其各自按照完整流程製備各種散劑成藥一個月能制五百包,河口藥坊這邊用十名稍加訓練的普通人在一名熟悉藥性的熟練學徒指導下,嚴格分工,一個月少說能製備一千包、兩千包甚至更多的散劑成藥。
林縛另外還建議武繼業可以拿江寧野生的一種鼷鼠試驗藥性,以便能不斷改善武延清的那張方子。
“顧夫人跟顧公子、顧小姐都過來了,馬車剛到籬門口……”
林縛站在藥坊的中庭桂花樹下跟武繼業談藥劑製備事情,有人跑過來通報說顧悟塵之妻顧夫人攜女兒君薰坐馬車到河口了,趙勤民、顧嗣明已經先過去迎接了。
“那我們先過去。”林縛拉著林夢得一起離開藥坊,經過草堂時,見顧盈袖、三夫人、六夫人以及少夫人馬氏、趙續祿之事都在草堂裡做好迎接的準備,林續祿不知道要不要跑到籬牆南門去迎接,站在草堂外等林縛回來,林縛便拉他一起過去。
今日是林庭訓死後第七天,雖尚未落葬,林家人照舊請來道士、和尚到河口做“頭七”法事。林縛三天前使人捎信給顧夫人,提及林續祿及林家人有意化解林家與顧家的前仇舊怨,只是林家人都戴孝在身,不便登門拜訪,希望顧夫人能親自到河口一行。
顧夫人那邊早就得到顧悟塵從東陽捎回來的信,捎信給林縛,說要趕在“頭七”這天到河口來祭拜,順便探望侄女顧盈袖及其他流落到江寧避難的其他顧家人。
林縛與林夢得到籬牆南門,林續祿趙勤民、顧悟塵的堂侄子顧嗣明與騎著高頭大馬的顧嗣元一起正簇擁著顧夫人與顧君薰所乘的馬車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