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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腹詩書,卻不料落到如此境地!”
蘇盈頓下手,看了他一眼,溫言道:“晴湖,今年科舉,你定能高中。”
然而,聽到妻子這般撫慰,宋羽反而焦躁起來,啪的一聲摔了筷子,憤憤道:“無知女子——你不知道外面是什麼世道!舞弊營私,到處下帖子拜師座、請求舉薦,有幾個是憑真才實學考上的?如我這般落魄之人,哪裡能尋的門道?”
蘇盈放下了石杵,靜靜凝視著丈夫,也嘆了口氣:“晴湖,憑你才學,不用鑽營也終有出頭的一天——就是這次不中,還能等下次。我不信這世道永遠不公。”
“可我不想等了!”宋羽加倍焦躁起來,在房中走來走去,映著昏暗的豆油燈,他巨大的影子黑黝黝的在牆上晃動,“當年和我一起會試的同年們,如今都已經做了好幾任的官了!我,宋羽,當年才華遠勝他們,卻變服改名逃於江湖間,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蘇盈看見他焦躁的樣子,心裡略微有些心痛,眼裡卻掠過一絲淡漠——又提這件事了。
這些年來,每次不如意的時候,晴湖總是動不動就抬出他為了攜她出奔而變服改名的事情,言語之間彷彿炫耀著他當年為她做了多麼大的犧牲。
當日,究竟為了什麼,她居然拋了一切和這個人從泉州私奔到臨安?或者,那一切只是尋常的牆頭馬上故事——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知君斷腸共君語,君指南山松柏樹。感君松柏化為心,暗合雙鬟逐君去。
待得他們在白姑娘的幫助下逃到了臨安,輾轉打聽得訊息,說泉州府那邊因為她的出走,父母大怒,對外只說長女暴卒,一臺空棺抬出,便算是埋了“崔盈”這個女子。
從此,她便是從一個千金小姐墜落為一個市井間為生計苦苦掙扎的平凡民婦了……瞬忽過去了三年多,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由綺夢迴到現實,苦苦撐下來的。
白姑娘猜測的一點都不錯,她必然將面對著完全不同於她閨中旖旎想象的生活,——在泉州的時候,她偶爾在那個店裡買了一盆花兒,不知為何卻與那個神秘的店主攀談起來。
那個開著花鋪的女子,肩上停著白色的鸚鵡,在花木掩映中,聽了她吞吞吐吐的說了與情郎私奔的打算後,曾經用冷銳的言辭預測過她今日的境遇——竟是絲毫不差。
微微嘆息了一聲,蘇盈繼續舉起石杵搗衣。
白螺姑娘雖然說中了大半,然而,終歸有一點她沒有料中:她並不抱怨今日的境況,她依然會繼續陪在晴湖身邊,他們之間只會貧賤相守,並不會以怨憒而終結。
“早點歇著吧,把燈熄了——別費油,我藉著月光洗洗就好。”她微微笑著,看著丈夫的氣慢慢平了下來,頹然坐回桌邊,柔聲道。
宋羽怔了怔,彷彿被妻子這樣的話語驚起了什麼感慨,遲疑了一下,忽然走近來,繞到蘇盈身後,攬住她的肩頭。蘇盈略微閉了閉眼睛,靠在他身上,暫時將手中的活計放下,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晴湖有時還是很體貼,每當這時,她才會覺得當初的決定是值得的。
宋羽攬著妻子的肩,目光卻瞬息萬變,想了想,終於從袖中掏出一件東西來:“喏,盈兒,知道你近來辛苦——看我買了什麼給你?”
“家裡也不寬裕,買什麼東西?”蘇盈嗔怪,但是眼睛卻是喜悅的。
然而,轉頭看見宋羽手中拿著的東西,她笑容驀然凝固——那是一隻翡翠點金臂環,在晴湖的指間奕奕生輝。
“哪裡來的?”脫口,她變了臉色,問。
宋羽沒料到妻子是這般反應,料想中,盈兒該是驚喜的一把抓過把玩不休才對,卻居然是這樣急切冷漠的責問。他臉色也沉了下來,冷哼一聲:“我買來的,怎麼?”
蘇盈看著臂環上的金剛鑽和翡翠,詫然道:“這麼貴的東西,你哪裡來錢買?”
宋羽臉色驀然一變,將手中的臂環一收,冷笑:“盈兒,你便是看死我沒出息,買不了好一點的東西是不是?既然你不希罕,我何苦巴巴兒自討無趣。”
他攬衣入內,扔下一句:“我睡了。”竟是燈也不吹的上床就寢。
蘇盈居然也忘了愛惜燈油,只是在燈下怔怔發呆:那隻臂環,如何會和日間夏芳韻戴的那隻一摸一樣?難道……
石杵啪的一聲落在洗衣木盆之中,濺起一片水花,蘇盈立刻打起了精神來:不會的,不會的……這種臂環,那些首飾鋪子裡面賣的樣式一樣的多得很了,一定是巧合。
她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