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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有個帳房因急事回了鄉下,偏巧段時間裡外都忙,二管家需要人手幫頂一下,可這做帳房的又不好從外頭請些雜七雜八的人,總得知根知底才行,這臨急臨忙的牙婆子手裡也沒有合適人選。後來我想,你念過書認得字,以前也曾替南斜街梁家藥鋪管過賬,可不是正合用麼?和二管家一說,嘿,倒真成事了。”
商雪娥笑吟吟地領著丁善名往管事房走去。
“甥兒謝謝大姨。”丁善名應聲,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商雪娥身後,一雙秀氣的眼睛悄然四處掠視,明知不可能也還是心存一絲祈盼,希望能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
“待會見到二管家——”商雪娥不經意一回頭,見到他神不守舍的樣子,當即斂起了笑容,斥聲罵道,“你這猴崽子昏心懵腦不是?”
丁善名窘紅臉,囁嚅著不敢作聲。
商雪娥又冷笑兩聲,“你和那丫頭倒也好算一對,一個兒不自量力,一個兒異想開。”
“大姨你說什麼呢?”丁善名低聲分辨。
“我說什麼?你好些時日沒來所以不曉得,那丫頭痴心妄想還以為公子真個她對情根深種,卻不想咱公子幾曾是等閒之人,哪是她這種下人般配得起,便把她吃幹抹淨之後撇在府裡,另一邊兒卻暗中交代邵印籌辦迎娶張家小姐作三夫人,可笑那下婢枝頭沒飛上,鐵板卻撞得不輕,這陣子府裡哪一處角落不在傳她的笑話?”商雪娥不無幸災樂禍地刻薄譏諷。
丁善名聽得異常難受,才要阻止繼續下去,走廊的雲紋窗欞內已傳來一聲輕咳,似提醒外頭屋裡有人,商雪娥警醒地馬上噤聲。
兩步外已是門口,跨過門檻時商雪娥方在臉上堆起笑意,一抬首已看見房裡站著一道纖細背影,繼而迎上鄧達園投過來的不贊同的責備目光,她的臉剎時便變了一變。
臉色難堪得如同失血一樣蒼白的尚墜從鄧達園手裡接過月餉,轉過身來,低垂著首,也不喚人,就那樣從商雪娥和僵住的丁善名身邊行過,徑直走出了門外,直到緊攥成拳的掌心傳來尖銳痛覺,才懂得將之攤開。
她站定在長廊裡,低首看著勒痕明顯通紅一片的手心,上面躺著幾兩碎銀,這點零星銀子是辛苦勞作一個月的糧餉,卻只怕還不夠買根織於白世非所穿衣物襟袖紋案的上等繡線。
商雪娥說得有點沒錯,是她痴心妄想,雖然嘴裡不肯承認,但她知道自己的內心,確實曾經隱隱約約地渴望過,希望有朝一日會如他所說,是她,成為他枝頭上惟一的鳳凰。
怨他欺騙?可說到底最可笑的還是她自己,人不自重,必自取其辱,她怎麼就忘自己的身份,怎地就那麼容易一次次輕信他而忘了他的身份。
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怯生生叫道,“墜——墜姑娘。”
尚墜沒有回頭,合上掌心,一聲不發往前走。
丁善名急了,跑到她前面擋住去路,“我——我代大姨向你道歉。”
尚墜皺了皺眉,“還我事兒要辦,你請讓一讓好麼?”
“我——我——”丁善名惶急得要死,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血氣直衝腦門,面對著她已經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尚墜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不如———你———我”眼看她就要走遠,丁善名心急如焚,只怕她這一離開也許自己此生再無機會,終於忍不住衝著她的背影脫口而出,“我能向你提親麼?!”
微細的叮叮聲響,尚墜驚得手裡的銀子全掉在了地上。
她不能置信地回過頭來,定定望著丁善名。
“我……”丁善名鼓足最大的勇氣,“我喜歡你好久了。”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尚墜心裡覺得一絲新奇,不知為何又還覺得有絲想笑,清冷的語調不自覺微微軟了下來,“你才剛也聽到三管家說什麼了。”
雖說貴族富戶把些曾收進房裡的侍婢攆出去許配一門尋常人家種事早已司空見慣,但以商雪娥對她的反感怎麼可能會同意?
“你不用管大姨什麼。”丁善名臉堅持,彷彿已鐵了心,“我只想知道墜姑娘……你的心意如何?”
她輕輕笑了笑,還當真側首想了想。
等白世非回來,再過些時候他的二夫人三夫人就會進門,這府裡她總歸是再待不下去的。她已經錯過許多次,不能再那般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繼續錯下去,與其等他的兩位夫人進門後給她甩臉子吆喝她做事,還不如真的趁早揀一戶普通百姓家早早出府。
微顫的長睫再度抬了起來,蘊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