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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覺得似乎也有這個可能。沈家子雖受襲殺,本身卻無損,反而在此事中顯出遠超常人的雅量風骨,及至放走兇徒留下一個隱患,讓人不敢再隨便臧否其家。這麼算來,一場襲殺非但無損,反而所獲頗多。
一俟有了這樣一個猜測,眾人不免又大罵幾句沈氏奸詐。但也僅此而已,他們並無證據去證明。一旦在公開場合去質疑,反而顯得自己嫉賢。而且或許即刻就會有殺身之禍,坐實汙衊沈家子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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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子遇襲之事,很快就傳遍整個建康城。一者此事發生在人煙稠密之處,二者沈哲子近來本就飽受爭議,三者則是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都過於離奇,如此才能很快風靡全城。
一時間沈家門庭若市,拜訪者未必盡數出於關心,其中更多的則是想要更深入的瞭解一下內情。京畿首善,當街行兇已是駭人聽聞,與事者竟還牽涉到時下建康城中最勾動人心之事,真的是可大可小。
沈家郎君義縱兇徒且不去說,沈充近來卻頻頻在公開場合指責京畿首長居官不能盡責,致使發生此種駭人聽聞之暴行。一時間讓京中氣氛略顯緊張起來,畢竟沈充眼下亦是手握軍政大權的一地方鎮,他這種抱怨要如何解讀,便讓人費盡思量。
今日沈家又有訪客,乃是丹陽郡府來人,郡府長史張蘭。張蘭四十歲許,乃是丹陽張闓從弟,一入沈家家門,便如久別重逢之老友,遠遠地便滿臉堆笑走向沈充,拱手道:“早聞士居入都,今日始得拜會,真是失禮。”
沈充立於廊下將張蘭迎入門內,張蘭亦曾為王敦掾屬,二人也算頗有舊誼。只是眼下沈充卻無舊友重逢的喜悅,彼此坐定後便開口道:“季明今日過府,可是追查兇徒有了眉目?”
聽沈充這麼說,張蘭神情便有些尷尬,他近來已經被此事煩得寢食不安。他雖只是丹陽郡府掾屬之長,頭頂另有主官,但這主官乃是終日醺醺的陳留阮孚,因此郡府一應事務,皆要由他這個長史並一眾掾屬處理。
這一樁暴行發生在集市之中,引得數百人圍觀,士庶皆有,根本掩飾不過。更可惜則是兇徒已經逃掉,要想在建康城中將之找出來緝拿歸案,談何容易。
但張蘭又不能置之不理,因為此事牽涉到近來宗正備選帝婿之事,他家亦名列其中。若不將兇徒緝拿歸案,則難免要遭受非議。近來張蘭已經聽到坊間有傳言道,丹陽張氏指兇殺人,想要籍此清掃沈氏障礙,同時以汙衊王氏。
初時聽到這些流言,張蘭實在有口莫辯,他家雖然不及琅琊王氏煊赫,但也是江東清望人家,怎麼會用此下作手段去剪除沈家?況且沈家武宗家門,仇敵無數,時人怎麼就能一口咬定是張家所為?
想要洗刷冤屈,唯有將真兇緝拿下來仔細拷問。因此近來張蘭對此事不可謂不用心,哪怕沒有沈充施壓,也絕不敢有鬆懈,以免因懈怠而更坐實自家汙名。
此時聽到沈充這麼問,張蘭便忍不住嘆息道:“當日在場民眾,郡府早已一一盤查。令郎臨危不亂,確是我江東難得俊彥。只是輕信兇徒,一時縱之,如今再想捉拿,確是困難。”
沈充聞言後嘆息一聲,說道:“我兒輕縱惡徒,確是有欠考量。然其願信人以誠,亦是難得率性。我也並非強要郡府即刻擒賊,只是那兇徒聽信流言便敢當街行兇,可見其桀驁難馴。我最怕此人因承我兒之恩,還要行兇於人,如此反倒壞了我兒一樁善舉。”
張蘭聽到這話,神色更加憂苦。發生這件事後,他也歸家與族人們討論此事應為何人所為,以及後續會有的進展。對於沈充所說這個可能,他家人都有些擔心會成事實,因而近來已經嚴厲約束族人不得再妄論人家是非。
無論那兇徒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只要有這個隱憂,或許某日就會成為事實,不得不防!
沈充見張蘭沉吟不語,嘴角泛起一絲譏誚。他家在建康城乃是絕對劣勢,若要強求扭轉時下風評,實在力有未逮。與其被動應對,不如揚長避短。縱走一個兇徒,留下無盡可能,就要讓惡視他家這些人感受到危機籠罩,才能讓他們言行有所收斂。
但這終究只是詭道而已,能讓這些人家暫時閉嘴。但若說能夠一舉扭轉沈家已經極為惡劣的名聲,卻還遠遠不能。畢竟那些圍觀者多為坊間小民,他們對沈哲子的喜惡並不足影響到更高層次的風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