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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門外響起一個爽朗笑聲:“我本形質如水,雖可一覽無餘,人皆莫識此態。哲子你則清韻充盈,才能與我感應相知啊!”
嘴裡說著,大袖飄飄的沈沛之自門外行入。再清高的名士也得吃飯,他在建康並無生計,用度全靠族人接濟,沈哲子便是他最大金主恩客,得知這位賢侄來到建康,即刻罷宴離場趕來這裡。
聽到沈沛之對自己為其苦心編纂的語錄應用如此純熟,沈哲子也頗感欣慰,連忙起身相迎。另幾名族人也都靠近沈沛之左右而坐,想要感受一下是否真有清風徐來滌盪他們滿身俗氣,良久之後也只能感慨自己不具雅骨,莫說清風,屁都難聞一個。
坐入席中後,因有其他人在場,沈沛之只是與沈哲子說一些玄虛話題,等到其他人倍感沉悶離席而去,清癯臉上才露出一些有人味的笑容,探過身子來對興致昂揚對沈哲子說道:“哲子,我……”
“叔父,儀態!譬如庖丁解牛,唯有熟能生巧,才可雅韻橫流。”
若非囿於身份不好指點,沈哲子真希望沈沛之夫妻房內敦倫都保持寵辱不驚的淡然姿態,如此才能渾然天成,借假修真。
得了沈哲子指點,沈沛之訕訕一笑,繼而坐穩身形,笑語道:“今日趕來,只為告知哲子一聲,張季康與我言,他家並不屬意今次備選帝婿。”
聽到這話,沈哲子心內頓生古怪情愫。還沒等到宗正垂詢問話,他已聽到兩家退出。沈沛之口中所言張季康,乃是吳郡張氏族人。江東諸多高門之中,吳郡張氏玄風最熾,能對這種榮耀淡然視之,可見其家風如何。
以這種家風立世,誠然可以避免許多紛擾,但終究還是消極。如今吳郡張氏在吳郡四家中勢位最弱,兩千石以上大員者惟家主張澄一人而已。此前還有一位張茂張偉康,可惜已經被沈哲子老爹沈充順手砍了。因此沈哲子早先還被張茂之妻陸氏挾眾襲擊,理屈在先,沒有過分追究。
吳郡張氏玄風雖熾,但家勢日漸消沉,其後轉向也激烈,眾多族人投身軍旅武職,才在劉宋之時略有起色,但清望卻因此大為衰弱,難與顧陸並稱。而那時本以鄉豪武宗著稱的吳興沈家早已後來居上,漸漸有了文化士族的氣息,最終到南朝沈約徹底洗脫武宗之名。
無論事實還是自己的推測,吳郡張氏都不可能成為有力競爭者。聽到這訊息後,沈哲子也並不怎麼欣喜,先是謝過沈沛之報信,然後才又笑道:“今次我來建康,還要駐留許久,眼前事畢後也要頻繁往來。此宅屋舍多閒置,不如叔父搬來此地長住,我也能就近時時聆聽教誨。”
自家這莊園極為廣闊,如今也只修了秦淮河南一部分屋舍,河對岸尚有一部分廢園宅地。沈哲子打算在那裡建造一片園墅,用以接待交誼時下名士,打造一個交際圈子,沽名養望,不打算再讓沈沛之孤魂野鬼一樣在外浪蕩。
沈沛之聽到這話,當即便大喜過往,念及沈哲子剛才提醒,才沒有笑逐顏開,只是臉皮微微抽搐,顯得不夠淡然。
又閒談幾句,眼見天色將晚,沈哲子吩咐僕從送沈沛之歸其居所,來日再忙搬遷之事。
將沈沛之送至門庭外,沈哲子恰看到老爹車駕緩緩停下來,便連忙迎了上去。
沈充下了牛車,先拍拍沈哲子肩膀,然後才走向後方的沈沛之,說道:“我抵京多日,無暇抽身去拜會沛之,但也多聞你時下清名鵲起,宜當自勉,做我家後進子弟之德行表率。”
沈沛之此前曾為沈充掾屬,對這位堂兄頗多忌憚,因此神態便有幾分拘謹,看到沈哲子的鼓勵眼神後,才瀟灑的一轉麈尾,笑語道:“朝日升,寒星落,各行其道,何必效我。二兄,彼此殊途,不必強挽。”
說罷,他將麈尾一甩,灑然而去。
沈充立在庭前,看著沈沛之背影漸行漸遠,神色卻有幾分抑鬱,轉頭對沈哲子說道:“狂生可惱,青雀不要效此姿態!”
沈哲子見老爹吃癟後神色頗有不善,便也不再急於解釋對沈沛之這位族叔的栽培,跟在老爹身後行入莊園中。
“今日庾叔預出都,往豫章去任事。當此時節,看來庾元規是不願讓我兒得選帝婿啊。”
行入房間後,沈充嘆息一聲,然後對沈哲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