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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痛楚!於是他們放棄了直攻海鹽,而是在徐茂指揮下,藉著葦塘遮掩,將這些難民們一一轉移出來。
然而入夜後,卻看到南面火光沖天而起,嚴氏赫然打算將這些難民統統燒死!
“殺!殺光這滿門禽獸!”
回想更多來不及搶救的難民在火焰吞噬下哀嚎遍野,一個個融於火光之中,徐茂就恨得血脈僨張!世間之惡為何如此多?
在流民兵們如狼似虎的撲殺中,越來越多的嚴氏家兵被殺得膽寒,紛紛棄械伏地乞活,然而迎接他們的無一例外都是冰冷刀鋒!
嚴平並不知莊園已經徹底淪喪,他此時腦海仍是混沌一片,根本想不出為什麼突然有強敵來犯。
然而久霸鄉里豈能沒有準備,如此猛烈的攻勢下,他已經不打算再死守莊園,快速將自己的兒子們召集起來,收集一批家中財貨,然後便率領數百最為心腹的部曲進入後院甬道。
這條甬道由地底延伸至莊外,直通瀕海一座小港,那裡常備舟船。只要上了船泛舟海上,大可捲土重來報仇雪恨!
一邊低頭在甬道中疾行,嚴平一邊慶幸早將家中一部分人丁財貨分別安置,尤其武康他二弟嚴安那裡,更聚集了家中過半財貨人丁。只要彼此匯合,哪怕再大劫難,都有待時而起的機會!
琅琊王氏狡兔三窟,果然是傳家立業之真髓!
突然,甬道中一聲悶響,旋即便響起一女子哭泣聲,嚴平此時如驚弓之鳥,聽到這哭聲頓時煩躁不已,低吼道:“噤聲!”
那女子頓了一頓,旋即哭聲更大。嚴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推開身後部曲行至哭聲源頭,接著火把看到乃是一名自己最鍾愛的姬妾,半身趴在甬道中,臉頰已被凸出的岩石稜角刮傷,模樣很是悽楚。
“賤婢,我讓你收聲!”
嚴平此時卻無憐香惜玉之心,再次吼了一句。那姬妾雙肩一顫,不敢再哭,只是捂著嘴巴仍難忍哽咽。見此狀,嚴平更加煩躁,驀地抽出佩刀攮穿那婦人腹肋!
“繼續前行!”
嚴平一腳踢在那婦人死不瞑目的臉龐上,繼而收起佩刀,繼續在黑洞洞的甬道中俯衝前行。
行了將近大半個時辰,前方有冷風活氣湧入,吹得眾人昏沉的頭腦都清醒許多。嚴平突然收住腳步,轉身望向甬道內部,口中發出似哭似笑的呼嗬聲:“不管是誰,滅我家宅之仇,必要你血債血償!”
這時候,甬道入口處堆積的砂土石塊已經被挖掘開,嚴平彎腰衝出,然後便被沖天的火光刺得視野一片迷濛。他連忙舉手遮住臉龐,耳邊卻聽到一個爽朗笑聲:“嚴君何來之遲?我已在此久候多時了!”
聽到這話,嚴平只覺得一桶冰水自頭頂陡然澆下,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待到甬道里再有人衝出,將他推搡到一邊,才漸漸恢復了知覺,緩緩睜開雙眼,便看到一身戎甲的沈充在一眾甲士簇擁下,身後烏壓壓的陣列。而他那個小兒子正被反縛雙臂,神色委頓跪在沈充腳邊。
“父親,救我……救我啊,父親!”
嚴平小兒子不過十三四歲,看到父親自甬道中衝出,只道自己盼到救星,哭號著衝到近前來。沈充身側甲士想要阻攔,卻被沈充抬手阻止。
“沈士居,是你?我家究竟與你有何大怨,為何始終不肯放過?”
眼見已無生機,嚴平也已經放棄了掙扎,只是雙眼死死盯住沈充,眼中流露刻骨恨意。
沈充淡笑一聲,繼而肅然道:“鄉土爭雄,各憑手段,本無是非。可嚴君你最不該引羯胡亂我鄉土!吳中淨土,我之鄉人,豈容胡虜肆虐踐踏!”
“你沈士居又是什麼善類?死在你手中的吳中鄉人難道就少了?最終一個死,死在誰人手裡又有什麼區別!”
嚴平口中發出稍顯淒厲笑聲:“憑你也配以大義罪我!說什麼貞節大義,不過是勝者封侯,敗者梟首而已!大好頭顱在此,送你一場富貴!”
“嚴君此言正是,我已封侯,此來正為梟你之首。”
沈充冷笑一聲,旋即又說道:“然大丈夫有所不為!此方水土,葬我先人,養我骨血,生而吳中子,豈能事胡虜!你這背棄祖宗的禽獸之屬,尚不配汙我之劍!汝之狗命,自有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