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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家業輕託狂悖孺子之手!”
“叔祖老而彌堅,欲求自立,我實在佩服。只是有一事還要相詢,日前房內支取之財貨,是否需要折入其中?”
既然已經決定破財清理這批渣滓,沈哲子本不在意這種小節。但這老傢伙實在討厭,吃我的,拿我的,拍拍屁股臨走還要罵我一句,便宜不要佔得太盡!
聽到沈哲子這話,眾人臉色又是一變,再望向老者時神色便有些不善。這老叟拿了財貨趕緊走就是,何苦還要逞口舌之利自尋煩惱!
老者聽到這話,更加怒不可遏,手中玉杖驀地摔在廳中:“凡事皆由你這孺子做主,休要問我!”
看著那飛濺的玉屑,沈哲子冷笑一聲,轉頭對身後僕從道:“叔祖年邁手滑,這玉杖折入公用。”言外之意,你家取走別的財貨,一點也不要想白拿!
“哲子,老父脾性如此,何必與他計較。叔父知你向來謙恭,萬勿因此見疏!”
老者被逼得進退失措,其子卻不能坐視如此龐大財貨損失,不顧身上鞭笞之傷,咧著嘴衝進廳中來對沈哲子哈腰賠禮,又苦著臉轉望向沈充:“二兄,我家人丁眾多,自立頗多艱難……”
沈充微微頷首,繼而對沈哲子說道:“青雀,你叔祖薑桂之性,做晚輩的理應擔待!”
老者接連被人擠兌老而無行,不修口德,神色已是憤慨到極點,可是看到兒子一臉央求色,末了還是長嘆一聲,閉口不言。
“春秋供養,本是應有之意,豈能因此苛待宗親。諸位長輩願求自立者,可於今日決之。晦日之後,當邀兩宗長者、郡中高賢,畢集家廟之中,共理此事。”
沈哲子又表態道,然後示意僕下襬出書案,奉上紙筆,給這些人登記造冊。
之所以不選擇即時處理,是因為沈家東宗如今聲勢煊赫,分宗之事無論對錯,主宗都難免要招惹物議,被斥責血親不能相容。
此時距離晦日尚有幾天,就是要給輿論發酵定調一個緩衝時間。將這些人該得的財貨扣在手中,他們心中對分宗之舉縱有怨言,也不敢出去說主宗壞話,反而要多多美言。等到輿論基調定下來,鄉民已經先入為主,日後他們言辭再有反覆,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眼見書案擺起,當即便有族人急不可耐提筆將自己的名字寫下來,決定分宗自立。有人帶頭,剩下的也都一一上前,將自己的名字寫下來。眼見這一幕,堂上幾名心向沈充父子、或者單純顧念東宗的老者皆閉眼嘆息,不忍看這族人離心一幕。
財帛動人心,廳內這幾百名族人幾乎每一個都決定分宗自立,合共將近三百人。倒不是說沈哲子已成眾矢之的,東宗在籍千餘族人,凡有任事者皆在外忙碌,哪有時間蹲在老宅裡鬧騰不休。
這些本就是過往一年多時間裡被裁汰、邊緣化的族人,即便離開,也動搖不了東宗的根基。
新春伊始,吳興接連動盪,先是嚴氏引胡為亂被眾家圍剿,接著又爆出沈氏東宗將要分宗的訊息。人心皆有陰晦處,很快便有人猜度沈充不容血親,要排除異己,獨掌家族。
然而接下來坊間便有人繪聲繪色講起,哪裡是沈充不容血親,不過是那些短視的東宗族人眼見剿滅嚴氏獲利甚豐,想要借分宗自立以瓜分財貨。
縱然有人提出異議,但講述者將每個人言談舉止都描述的詳盡無比,由不得人不相信。而且那些分宗的沈氏族人也無一出言反駁,於是這一論調便很快佔據了輿論的主流。言及沈氏分宗,必然要嘲諷那些鼓譟分宗的沈家短視族人。
元月晦日之後不久,在位於武康盤溪的沈氏家廟中,沈氏東宗正式開始分宗。分宗本為各傢俬密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但時下沈家聲勢煊赫,加之吳興各家多與沈家有了利益往來,因此仍有不少人費盡心機入場觀禮。
沈氏家廟主祭為西宗,此時西宗長者側對家廟而坐,再往下則是兩宗長者並郡中各家觀禮者。
家廟正門有兩方刑臺,其中一個沈充長跪於上,一旦完成一家分宗,沈充便要受鞭笞一記。身為家主,不能團結族人,本是原罪,無可辯駁。而分宗自立的戶主也要上刑臺受鞭笞之刑,受完之後,取回自己所屬宗產,從此後便除名東宗,自立門戶。
這種刑罰,本就取儀式之需,以警戒族人要團結,不可能真把人抽打得血肉模糊。然而幾百鞭承受下來,沈充也是衣衫盡毀,臉色慘白。
至於那些分宗族人們,反應則各不相同,有的心中竊喜,有的悵然若失。但每一個人所領到的田契財貨都是實實在在的,在觀禮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