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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進入郡府,眾人才領略到會稽作為三吳之首的富庶。因為郡城本身逼仄,郡府便直接佔據了將近三分之一的面積。
沈哲子他們繞過桓門進入府中,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面積頗大的池塘,池塘中假山兀立,有浮橋勾連數座亭臺,水面上還飄蕩著水蒲、浮萍之類枯萎枝蔓,可以想見夏日時菱荷參差,綠葉紅花,三五好友席坐亭中,絲竹吟詠,蟬蛙和之,是多麼令人神往的畫面。
居則不可無水,坐則不可缺竹。池塘周圍,便是一片竹林,深秋葉黃凋落,卻仍有綠意倔強殘留竹節上。
穿過竹林,才到了真正的官署所在。兩座三層高的樓宇相對而立,飛簷之下尚有遊廊,大概臨於望臺上便可俯瞰全城。
這座官邸建築已經頗有些年頭,一城精華大半集於此地,自然不可能是沈充手筆,也未必是為官一任者興建。由此可見時下為官者善待自己,並不信奉後世為官不修衙的官場道理,哪怕只是客居,也要極盡建築之雅緻意趣。
沈充早知兒子要來的訊息,因此一早就推掉案牘庶務,在府中靜待。得到僕下通報沈哲子已經入府,便拉著一名身披鶴氅的屬官大笑著迎出來,待看到沈哲子與其身後陣列分明的少年營子弟兵,笑聲益發歡快,指著沈哲子對身邊人笑道:“華青,這便是小兒哲子。”
說罷,又對沈哲子招招手:“青雀,快來見過我的賢長史賀君。”
聽到老爹介紹,沈哲子便知這身披鶴氅、氣度不凡的中年人乃是會稽賀氏的賀隰,也是老爹過去這一年來在會稽爭取到為數不多的盟友之一,連忙上前見禮。
賀隰之父名賀徇,乃是與顧榮、紀瞻齊名的江東元老,時人稱為“江表儒宗”。單單聽這名字就比沈哲子那所謂“瓊苞”“玉郎君”格調要高得多,乃是一代宗師級的盛名人物。晉元帝司馬睿南渡伊始,就是靠拉攏顧榮、賀徇等吳人名士,才得以在江東立足下來。
賀隰對沈哲子態度極為友好,微笑著說道:“常聽使君座上誇耀家中麟兒,又多聽時人傳頌清聞逸事,我對小郎君早已是慕名已久,渴於一見。”
“賀君高門清逸,如此謬讚,小子真是受寵若驚。”沈哲子謙恭說道,同時將紀友向老爹和賀隰引見。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沈哲子與老爹多有交流會稽人事,明白賀隰之所以禮待自己,除了老爹的緣故之外,多半還是因為去年吳興鄉議雅集大大打了虞潭一記耳光。
同處一郡一縣之地,賀氏與虞氏之間並不和睦。
祖輩歷仕東吳便埋下舊怨,後來賀徇之父賀劭被吳主孫皓殘殺,全家流放外郡。於是其家田畝產業多被本地世家侵佔,其中便有一部分落入虞氏族人手中。吳滅後賀氏族人回鄉重整產業,彼此便有了利益的衝突。
後來賀徇聲名鵲起,有了儒學宗師的名聲,繼而與虞氏又有了學術上的衝突。
這麼多的仇怨累加起來,兩家能夠和睦才怪。彼此俱為清望高門,甚至波及到郡內其他家族都分別站隊表態。但自從賀徇死後,賀家在這場對峙中便落於下風。
沈充入主會稽,擺明了是從虞家手中搶來的位置。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有了這個前提,兩家自然一拍即合。隨著沈家聲望越來越高,彼此甚至已經有了聯姻的打算。
沈哲子年齡不符,沈家時下名氣最大的子弟沈牧,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後就會成為賀隰的女婿。而沈牧思慕那位吳興菡萏,大概最終要美夢落空。對沈家而言,會稽賀氏肯定要比同處一縣的武康姚氏要重要得多。
就算站在沈哲子的角度而言,他也希望沈牧能為家族而屈身,娶了賀家女郎,畢竟會稽是沈家利益圈中極為重要的一環。只是不知沈牧那傢伙作何想,會不會後悔當日苦求沈哲子得來的鄉議三品名聲。
沈充早知兒子在龍溪莊園訓練蔭戶子弟的事情,此時看到府內佇列嚴整的少年營,更是喜上眉梢。他與錢鳳臭味相投,心內都頗不安分,並不會如時人那樣認為沈哲子練兵是不務正業、自甘墮落。反而倍感欣慰,覺得自己後繼有人。
“吾家子弟,果然壯武威烈!”
踱步走到少年營學員們面前欣賞片刻,沈充忍不住讚歎道,然後吩咐下屬佐吏:“去武庫取百套甲具,壯我吳中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