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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暗諷國任非人,看來已是抑鬱良久,以至於不吐不快。
往年我不辭老邁,匡扶社稷,舉義討逆,如今賢者隱退,謀逆者反居高位,簡直豈有此理!我就安坐家中,看這世道怎麼大亂!
沈充聽完這番話,先是沉吟少許,然後才一指沈哲子:“虞公國之所仰大才,凡人得親近,皆要傾心受教,相約壯舉。如今我有幸與虞公對面而坐,反見疏離,難求一言之教,非你逞才,何至於此!”
按照預先排演的節奏,沈哲子下巴一揚,狀似不服:“既為皎皎明珠,本就該懸於明堂,光照時人,豈童子一言而晦之!老叟自賤,甘於蒙塵,自廢其才,與我何干!”
“放肆!”
沈充聽到這不遜之語,狀更惱怒,揮起手臂要掌擊沈哲子,但終究還是捨不得,揮落的手掌向下一滑,將案上茶盞掃出數丈之外!
“逆子,還敢猖獗!今次若不能得虞公寬宥,我鄉土託誰?”
沈充一臉憤怒狀,怒喝道:“來人!給我將這逆子拖下去,扒衣縛荊,逐出庭外北面謝罪!”
沈哲子卻仍據理力爭,不肯低頭:“此公春秋雖長,不能容人,豈可將我桑梓父老託於其手!兒雖不肖,不敢忤父,縛荊則可,無罪可認!”
說罷,便氣呼呼走出房門,旋即便被自家部曲一擁而上要帶下去。
虞家父子看這父子兩人在自家門廳之內鬧得歡騰,皆有目瞪口呆之狀。眼見沈哲子被擒拿下去,似乎要來真的,虞潭連忙起身說道:“且慢!使君意欲如何不妨直言,令郎才具天生,我亦嘉之,絕無怪咎之念!”
說實話,看到沈家父子爭執幾近反目,他心內確實頗感快意。
但若這少年真被扒衣縛荊跪於自家門前受辱,那麼針對他已經漸漸平息的物議將再次喧囂塵上,屆時要面對的將不僅僅只是非議那麼簡單,甚至可能會出現實質性打擊。畢竟沈哲子也非籍籍無名之輩,尤其作為紀瞻唯一弟子,已是吳人內定的後起之秀。
除此之外,更令他好奇的則是這父子二人所爭執的內容,似乎與自己頗有瓜葛。
聽到虞潭這般表態,沈充才示意部下放開兒子。擺出這番姿態,除了示好之外,亦有考驗虞潭之意,若虞潭始終不發言勸阻,剩下的也不必再談,從此後勢不兩立,你死我活!
沈哲子得以返回廳中,似乎仍是忿怨難平,坐在那裡不發一言。
虞潭心中一動,笑語道:“沈家小郎為何如此忿怨老夫?過往或有舊隙,但若仔細衡量,老夫亦算是助你揚名。舊怨不敘,即論年齒,老夫亦身披甲子,緣何不得禮待?”
“豎子,虞公未以舊隙罪你,你自己不能自持,還要任性壞我家聲?”
聽老爹這麼大言不慚家聲云云,沈哲子心內不禁暗笑,在他之前,沈家居然還有家聲?
但表面上還是有些氣虛,流露些許少年人好面子的倔強,只是起身對虞潭深揖為禮,卻不肯開口。
有些尷尬的氣氛總算緩和下來,這時候,沈充才笑吟吟對虞潭說道:“我今日來尊府,確有一不情之請。我年資鄙薄,臺中雖然委以重任,心實惴惴難安。此鄉自有賢遺,虞公可稱國柱,既歸鄉土,會稽豈有我立足之地。”
聽到沈充如此示弱,虞氏父子反應不盡相同,虞潭尚能自持,而那虞仡卻已是驚喜的坐立不安。
沈哲子見其如此,心內不禁嘆息,人之才幹格局,確與家世無關,虞氏空有滿樓經藏,子弟卻仍不乏草莽,難不成這傢伙以為老爹會將方鎮之位拱手相讓?
“使君言重了,選材任事,臺中裁之。我不過一介鄉居老叟,漁樵自給,身外無求,待死而已。”虞潭想了很多,神色卻不見變化,只是禮貌回應。
“讓賢避位,本為古之道義。然名爵之任,決於中廷,私相授受是為悖逆。但若坐視虞公才具虛置,不能益於時人,那我既失其職,又失道義,罪莫大焉!”
沈充一臉真摯道:“權衡良久,心有一得。虞公之才具德行,我自深知,願以桑梓鄉人託付,舉虞公為吳興太守,不知虞公之意如何?”
聽到沈充道出目的,那虞仡神態便有些失落,顯然在其心目中會稽鄉土,要比吳興重要得多。而虞潭身軀卻是微微一晃,眸中漸漸閃現精光。
他本失意於吳興,復歸其地,確實頗有無地自容之感。但若再想一層,吳興為其失意之所,不恰好正是重拾信心的所在。
但他已經這個年紀,所思所想務求周祥,並不因沈充一言而做出決定,需要通盤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