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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刷,重振家聲。
正在這時,那先前乘牛車離開的沈禎又返回莊園,大步走來,臉上隱有喜色,遠遠便說:“士居著人請我回來,可是回心轉意?”士居便是沈充的字。
沈充面露疑色,轉頭望向沈哲子,見兒子微微頷首,心內又是一奇。對於沈哲子能夠見微知著,看出沈禎的來意,這是一個八歲孩童能有的智謀眼力?簡直就是智近乎妖。
“五兄見諒,充確實有意轉,請五兄轉告朝中諸公。”
沈充請沈禎入廳,同時對沈哲子招招手:“你也進來吧。”
進了廳中,各自踞案而坐,未等侍女奉上茶湯,沈禎已經一臉喜色道:“士居能夠迷途知返,歸於朝廷,司空之位,俄而可得,這是咱們整個沈家未有之榮耀尊位啊!”
沈禎在建康朝廷為郎官,因與沈充同宗,此番受皇命來勸降沈充,皇帝不惜許以三公高位,可見對沈充之忌憚。沈禎原本被拒絕,心情抑鬱準備回去覆命,卻不想又有轉機,自然喜不自勝。若此番能夠完成使命安撫住沈充,朝廷給予沈充的司空之位能否落實還在兩可,最起碼他自己是大功一件。
沈充卻不急著表態,先喚來歌姬舞女數名於廳下翩翩起舞,吳語軟儂俚曲婉轉,意趣盎然。沈哲子踞坐老爹左手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娛樂專案,不免多看幾眼,繼而便有些心虛,偷眼看看老爹,沈充卻並沒有關注他這裡,手指搭在案沿打拍和曲。
對於老爹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帶著自己這個未成年公然狎妓的無恥行為,沈哲子充滿鄙夷,旋即便心安理得的欣賞歌舞。說實話,跟後世那種光影配合、舞臺華美的勁歌熱舞相比,眼前的舞曲配合略顯寡淡一些,但觀賞性上卻強了數倍都不止。曲聲纏綿靡麗,舞姿撩人心懷,頗有悶騷內媚雅韻意趣。
沈哲子可是知道,自己這個老爹不只是採銅鑄幣的金融寡頭,還是三吳之地首屈一指的娛樂大亨。位於前溪的別業莊園中蓄養大批歌舞樂姬,無論數量還是質量在吳地都是行業翹楚,以至於後世江南伎家半出於此。有這樣一個富可敵國的老爹做靠山,沈哲子的高配穿越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相對於那沉湎歌舞女色的父子兩個,沈禎就顯得有點不淡定了。雖然同為吳興沈氏,但房支不同,沈充這一脈乃是當下最顯貴的一支,相比而言,沈禎就要遜色得多,處境也不如沈充這麼超然。他身負皇命而來,自然迫切想要知道沈充又把自己叫回來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其實從自己內心而言,沈禎未嘗不希望沈充能夠舉兵起事,如前年一樣長驅直入建康城。他這郎官散職還是承了當年沈充作亂的餘澤,建康城裡那群僑族就是賤骨頭欠收拾,不給點顏色看看就不知道吳興沈家究竟有多強。
就算沈充起事失敗,遭殃的也只是這一支,朝廷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擴大打擊面。正如王大將軍興兵於外,王司徒照樣穩坐中樞。以血脈論,王敦王導的關係可比沈禎與沈充要親近得多。
不過,朝廷給沈充開出的三公尊位條件也讓沈禎心動不已。一旦沈充位居三公,提升的可是整個沈家的門第,耐下心經營些年,吳興沈家未必不能一舉壓過顧陸朱張之流,沈家子弟自然也能雨露均霑,各得其利。
因此,沈禎的心裡很矛盾,思慮之糾結還要甚於沈充這個當事者,美眷翩舞於前卻視而不見,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頻頻目視主位的沈充。
沈充卻不就此深談,間或轉頭對沈禎笑著點評歌舞優劣,過了將近半個時辰,他才拿起手邊的鐵如意敲敲案几,招來一名甲士扈從耳語吩咐幾句。
那扈從退下不久後端回來兩方盒子,在沈充目示下放在了沈禎面前案上。
沈禎不知何意,見沈充示意自己開啟,這才伸手取下盒蓋,只見木盒裡各自擺著大大小小的印章,竟是沈充自己的官印。他臉色一變,語調微顫道:“士居這是何意?”
沈充遣退歌舞伶人,然後才對沈禎說道:“請五兄回稟朝廷,充雖不肖,但也是伏於王化的晉臣,往年附於王大將軍驥尾而起,所為撥亂反正,心實拳拳,並無貳念。不意朝廷對我誤會至斯,幣重言甘以誘我,這是君臣各失其正。道既不行,我當從於仲尼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