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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多軍務情報,也並非全都是好訊息。
就在沈家募兵的過程中,整個三吳地已經開始暗潮湧動。吳興之地作為沈家大本營,能夠與沈家匹敵對抗的家族幾乎沒有,因此尚算平靜。可是再遠些的吳郡與會稽,沈家的力量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打擊。其中吳郡一處別業被吳郡張家帶人給攻破洗劫,張家顯宗數人為官者或直接或間接死在沈充手裡,早已經對沈家恨之入骨。若非懼怕沈家勢大,只怕早就殺到太湖這一邊來了。
而會稽方向的形勢則更加惡劣,以會稽虞氏為首的會稽士族幾乎已經統一戰線,旗幟鮮明的站在朝廷一面,不只查封了數個沈家位於會稽的田莊,就連已經運到半途的數千斛糧食也都一併給扣下來。只因為沈家有人在會稽為官,多方奔走回護才暫時沒有發生人員損傷,但會稽方面人力物力的資源是無法動用了。甚至會稽虞氏的虞潭更高舉勤王旗幟聯絡世家,招募鄉勇,要起兵討伐沈氏叛逆。
聽到這些訊息,沈充神情漸趨凝重,沉吟不語。他放棄舉兵響應王敦的打算後,最大的保障除了沈家本就擁有的力量之外,就是聯絡三吳各大世家守望相助,以逼迫朝廷不敢輕舉妄動。原本在他的打算中,以沈家三吳翹楚的甲兵之盛,往上可以支撐顧、陸高門挺入中樞與王庾僑姓分庭抗禮,中可掌控一方鎮要害在手中,下可庇會稽這三吳核心之地不被北傖滲透瓦解。一以貫之,將三吳士族打造成一個完整的利益體,藉以抗衡南渡僑族。
可是虞潭的舉動卻讓他陷入極大的危險和被動當中,一如當年他藉助王敦勢力剷除義興周氏,如今虞潭藉助勤王的大義名分對他釜底抽薪截斷退路,應對若有不當,他或就要步周家後塵。失去了會稽這一聲援退路,沈家便成了困獸,就算能守住吳興,其勢難久。
沈哲子坐在角落,見老爹沉默不說話,心裡暗忖老爹現在大概很難受吧。
兩晉之交,如果說南渡僑姓是一群豬隊友,那麼吳地士人的表現簡直就是豬隊友都不如,否則也不可能在東晉百年間被僑族死死壓住。簡單說來就是互相殘殺,鬥爭不斷,元氣大傷,譬如老爹沈充藉助王敦之權勢撲滅義興周氏,看似壯大了自家的聲勢權威,但實際上卻削弱了吳士整體的力量。吳地士人的力量就是在這樣一次次內訌中被消耗,再也無力抗衡僑族。
當然,以後世之環境論古人之是非本就有失於偏頗之嫌,以當下環境論,南渡僑姓之所以尚能保持一個其樂融融的體面,第一是因為大多出身晉元帝為琅琊王時徵辟的幕僚,即就是所謂的“百六掾”,第二則故鄉淪陷,客居異鄉,感情上有同病相憐的認同感,利益上有守望相助的要求,因此才有合作的前提。
吳地士人各自居於鄉里,本就有利益上的衝突齟齬,又不乏年代久遠的世仇,甚至能夠追溯到吳大帝孫十萬坐鎮江東時二宮之爭種下的舊怨。一朝得勢,所思所想便是要把對方往死裡整,想要維持一團和氣,談何容易。
老爹沈充借刀殺人,而今被人抄了後路,可以說是報應不爽。
然而沈哲子既為其子,這會兒卻生不出什麼幸災樂禍的念頭,覆巢之下無完卵。如果會稽不能為老爹聲援,那麼老爹退求自保後,一俟王敦軍敗,朝廷顧慮更少,肯定不許三吳腹心之地有人擁兵自重,俄而大軍便至!
但如果三吳能夠互為聲援,動盪之後,朝廷必然擔心肘腋再生變故,不敢再追究老爹從亂之罪,反而還要重恩安撫。只要能夠渡過迫在眉睫的清算,留給沈家的騰挪空間就大得多,或進或退都有餘地。
但是很可惜,老爹這個虛張聲勢的打算遇到了虞潭這一強力阻礙。虞潭此人屢統軍旅,鮮有敗績,倒不是因為有多驍勇善戰,而是因為這哥們兒職業啦啦隊,嘴炮鬥士,從王敦之亂到其後的蘇峻之亂,因地利之便始終遊離於主戰場之外,雖無大功,亦無大過,態度可嘉而屢得升遷。
帳中其他人還不知老爹已經改變主意,只道虞潭此人雖有清望,名不副實,不足為患,只要加速挺進建康,西北戰事決出結果後,會稽兵危自解。而歷史上事實也正如此,虞潭起兵後便屯於上虞引兵不發,並沒有給老爹發兵建康造成什麼實質性障礙。但可惜的是,老爹他們還是被南來的流民帥部隊擊潰。而虞潭郊遊一番,喜孜孜加官進爵退兵。
直到老爹道出自己已經改變了主意,這群幕僚臉色才都驀地一變,各自反應卻頗值得玩味。掌兵的族人並部曲吃驚之後,倒很快恢復平靜,他們向來唯老爹馬首是瞻,老爹任何決定只要聽從就是。
但那幾個依附老爹計程車族子弟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