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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背地裡這些勾當,少年早已瞭如指掌,且一出手就直戳他命門!
沈、徐兩家世代交好,徐家又是依附沈家,豈會因他破壞多年的情誼,徐匡已經可以想象自己悲慘下場。眼下再推諉已經沒了意義,徐匡神色慘淡道:“哲子小郎君,錯只在我一人,受朱明府言辭蠱惑,實在與我家人無關。大錯已成,不敢請恕,只求小郎君勿要因此而生隙。”
“你還有臉開口!”
聽到這話,徐丞更是怒不可遏,盛怒之下,抬起腳來將徐匡踢翻在地,一路踢打下庭去。
眼見此幕,沈哲子連忙讓人勸止拉開,他還怕徐丞這把老骨頭在自家有什麼閃失。事到如今,徐匡這個反骨仔已經不會再有好下場,徐家必然要嚴懲此人,以給沈家一個交代。
不過眼下,這徐匡倒還有些用處。沈哲子讓人將氣喘吁吁的徐丞扶入廳中休息,自己彎腰攙起狼狽不堪的徐匡,為其拂去身上塵埃,才笑語道:“兩家世好,本不至於小人讒言而生隙。世叔你心念搖擺,一時計錯。說起來,也是我家思慮不周,讓你不能安心。”
徐匡連道不敢,此時他思緒已經混沌一片,少年越是以禮相待,他越是莫名心悸。
“為能彼此安心,請世叔隨我來一觀。”
沈哲子招招手,示意人給徐匡鬆綁,然後便引著他去往莊園中糧倉所在,命人開啟糧倉,伸手到徐匡面前虛引道:“世叔所慮,無非時下喧囂塵上我家無糧,請世叔入內細細檢視。”
徐匡這時候已是徹底糊塗了,他自不會輕信朱貢之言而背棄沈家,因此才登門拜訪一探虛實。可是沈哲子的反應明明白白告訴他自家已是糧盡,現在卻又將他引到糧倉。
雖然已經認命,但徐匡心內還是存疑,咬咬牙步入倉中,眼見到儲滿大半個貨倉的米糧,更是目瞪口呆。他忍不住親自上前檢點,確為實糧無虛,單單這一個倉中,便起碼有萬石之糧!
沈哲子並不多言,留給徐匡去體會。等到這傢伙神色呆滯走出糧倉,便又領他去往下一個倉庫。
莊園內這幾個倉庫,統統繞行一遍,各有米糧儲備,光徐匡所見,便有數萬石之多!米糧之外,尚有菜乾魚鮓、各類蔬果乾脯之類,都是大量的儲蓄!
實物的衝擊,遠比賬面上數字要大得多。如果說原本徐匡還存一絲僥倖,眼下看到沈家倉儲之豐,死的心都有了!他是豬油蒙了心竅,才捨棄沈家這個大粗腿去抱朱貢那細胳膊!
沈哲子卻還覺得對這傢伙心理打擊不夠大,信口開河道:“昨日我叔父已經前往苕溪調集米糧,準備運往烏程,這一批約有五千餘斛。霜凍之前,還可再週轉一批。世叔若早來一日,正可與我叔父同歸,今天卻是錯過了。”
若此前聽到這話,徐匡定要懷疑這話的真偽,但眼下親見實物的衝擊,與其想象中情形大不相同。這會兒他已分不清真假,情緒處於崩潰邊緣,再聽到沈哲子這麼說,當即便捂臉大哭起來:“一念之差,一念之差……我真是愚鈍,枉生為人啊!”
就這點心理素質,還做反骨仔?
沈哲子眼見徐匡淚如滂沱,大概能猜到其眼下腸子都是悔青了。他心裡倒是有幾分暢快,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總是無甚可觀,便行到一邊去,等待徐匡情緒穩定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徐匡才收住哭聲,小眼一圈通紅,步履艱難走到沈哲子面前,語調悽楚道:“小郎君不計前嫌,義援我家,更讓我無地自容……”
“唉,說起來也是我年幼智淺,上次世叔登門,我就該讓你把糧運走。只是長輩俱不在家,心裡多少不敢決定,否則事不至此啊。”
沈哲子自不會承認他就是存心忽悠這哥們兒,當即便一副痛心疾首狀說道。
“終究還是我眼量短淺,心思陰晦,誤信了朱貢匹夫,鑄成錯事!”
說到這裡,徐匡已是滿臉深恨。眼下再回想起來,上次沈哲子諸多反應都是正常該有,可恨誤信朱貢在先,以致先入為主做出錯誤判斷。
沉吟少許,他咬牙道:“我已無面目再求寬恕,惟今只有將朱貢陰謀告於郎君,以償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