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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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是夏狩。據說公儀家自立門便將這習俗延續下來,為的是讓後世子孫不忘立門艱辛,以免日日泡在脂粉堆裡忘了曾在馬背上建立的功勳。
我覺得這事做得很沒道理,歸根結底要銘記祖先的光榮也不是靠欺負幾隻低等動物,動物又沒得罪你,動物也是有孃的。
幸好公儀斐散漫慣了,公儀家的優秀傳統能廢的被他廢完了,唯一保留的這項夏狩也失了莊嚴隆重,變成狩獵這日大家出來烤烤肉喝喝酒,順便分享一下近日新學的才藝,沒想到很受歡迎,尤其是受到渴望在男門客面前展現才華的女門客的歡迎。
一切只因愛情是人類永恆的主題,相親是永恆的主題的輔題。
可想這場合是多麼合適。八年前卿酒酒在卿家的朝陽臺上舞動天下,今日將會是一個輪迴,天下無須再記起那跳著青花懸想的白衣女子的窈窕麗影,但公儀斐要再記起。
世外夏日炎炎,山中晨日已染涼薄秋意。野宴就設在後山一畦小湖旁,空地裡支起條大案,案側置了長凳,四圍有脈脈竹色。
我差不多已和君瑋對好臺詞,無論如何需要個契機,總不能宴正酣時公儀薰騰地站起來莫名其妙就手舞足蹈,得要多麼強大的想象力才能領悟你是興之所至歌舞助興而不是醉酒發神經啊……
我們設想的場景是這樣的,屆時酒至半酣,看起來老實的君瑋藉著微醺酒意大著膽子拱手向公儀斐:“聽聞公儀氏長女舞技卓絕,瑋孺慕久矣,今日有幸晤得薰小姐,實瑋之幸,盼小姐賜瑋一曲,若得小姐一舞慰瑋所思,瑋感激涕零。”
話說得這樣謙卑,公儀斐一定不好意思不答應,壓抑著不快點頭:“君公子哪裡話,薰姐便去準備準備吧。”當然我們已經萬事俱備,不用準備就可以登場,但還是矜持地再下去準備一回。
排練臺詞的時候君瑋發表意見:“為什麼要說這麼多書面語啊?”我耐心教導他:“有時候,我們需要用些文雅的語言來掩飾些禽獸的想法,好叫他人不能拒絕。”君瑋不解:“我有什麼禽獸想法啊?”
我覺得很憤怒:“我怎麼知道你有什麼禽獸想法啊!”
一切就如我們所想,只是原定在一旁和曲的本該是我,事到臨頭變成了公儀斐。試調時他不鹹不淡問了句:“什麼曲子?”
我抬頭答青花懸想。他愣了愣,隨即展顏,輕聲一笑:“這曲子斐倒會呢,不若讓斐代勞吧。”那樣的笑意融融,眼裡卻無半點笑意。
樂聲似泉水淌過林間晨風,公儀薰塗了墨綠脂蔻的指尖自淺色的水袖中露出,白絲軟鞋踩著琴音,就像那唯獨的一枝青花要攀著身體長出,卻被揚起的紗衣輕而易舉綁縛,那些動作有著禪意的美,比那夜她跳給公儀斐的還要令人驚歎佩服。
光線問題,看不清高位上和曲的公儀斐神色如何,難得的是沒錯了曲音,而沿席落坐的門客無不屏氣凝神,偶有兩聲情不自禁地輕嘆,都被琴音掩過。看來在座的不愧知識分子,藝術鑑賞水平普遍不低,全場只有小黃一個在打瞌睡。
一曲舞罷,四下靜寂無聲。公儀薰雪白臉龐染出緋色,似冰天雪地間胭脂化水,那高高在上注視公儀斐的模樣,像是沒什麼可在乎,手指卻在身後緊緊捏住袖角。她想要他一個稱讚,是在等著他的稱讚,這心情我能理解。
侍女自公儀斐面前將琴抱走,他抬頭對上她目光,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這舞倒很別緻,從前沒見薰姐跳過呢。”
我正覺奇怪,一向不多話的公儀薰已清潔冷冷地問出口:“怎麼會沒見過,他們說這是從前你做給我的曲子,我編給你的舞。”
本來就靜寂的林地更加靜寂,若真是姐弟,兩人如此對話著實不妥,公儀斐斂了笑意微皺眉頭,一旁的公儀珊騰地站起身來:“你!”
公儀薰微微偏頭,聲音不緩不急:“難道不是麼?”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一個童聲自席間糯糯響起:“才不是姑姑編的舞,是孃親教爹爹彈的曲子,是孃親為爹爹跳的這個舞,昨兒孃親還跳給我們看過,姑姑胡說。”
說話的小男孩是公儀珊的兒子,因過去的事我只瞭解一半,也不曉得這是不是公儀斐的親骨肉。
公儀薰怔在原地,我也怔在原地,不懂明明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舞,為什麼公儀珊也會跳。
愣神之間看到公儀斐抱著那張琴離席過來,那是我帶來的琴,他大約是來還給我。
回過神來的公儀薰蹙緊眉頭:“怎麼是我胡說,那是我……”
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