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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所得已寥寥無幾,雖朝廷每年所補糧米錢財亦是不菲,但族中人丁眾多,子弟生活日漸困頓起來。後來,一些旁支族人開始自行謀劃出路。他們將東海物產販往內地牟取暴利,雖每年須上繳重稅,卻也收穫頗豐。
一來二往,經商在溫氏族人之中蔚然成風,名聲漸大,甚至皇帝也知道了。一次,東海公到京中述職,昭皇帝召見他時,曾指著腰間玉帶上的一顆東珠笑道:“朕聞此珠乃少府在貴子弟手中得來,不知確否?”東海公聞言赧然。
不過,溫氏畢竟是前朝皇族,經商之風雖盛,東海公嫡支卻從不參與。
這情形持續了很久,直到十五年前,被現任東海公家中發生的一件大事改變了。
東海公先娶妻劉氏,早死,留下一子;後又娶妻孫氏,又育一子。立嗣之事有長幼之序,按理,當立劉氏子為世子。然而,劉氏母家單薄,而孫氏出身豪族,對此事多有阻撓。後來,劉氏子不堪繼母苛待,攜妻子離家遠走上黨,隨族中叔伯習經商謀生。東海公雖心疼兒子,卻拿孫氏無法,又幸好身體康健,立嗣之事便絕口不提。
此事在京中貴胄間早已不是秘聞,顧昀也曾聽人提起一二。
東海公畢竟是前朝餘脈,朝廷多有監視。顧昀為皇帝近臣,曾聞廷尉奏報東海公之子通商西域,故而方才聽到溫栩自稱上黨人士,又見他氣度不凡,便忽然想起這些事來。
不出所料,顧昀提到東海公的時候,便從溫栩的臉上看到了答案。
那一刻,他也知道溫栩必全力以赴。
聽說東海公去年染疾之後就一病不起,立嗣迫在眉睫。此時獲得一份朝廷的封賞,於溫栩父親這一脈而言有何意味,溫栩自然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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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升上了天空,照在烏延山的秋草上,卻讓人覺得帶上了一曾詭異地紅。
張騰用劍挑開地上一塊羯人的殘甲,朝正倚在一塊大石邊上歇息的王瓚走去。
“又想京中哪家女子?”張騰笑著拍拍他的肩,在旁邊另挑一處坐了下來。
王瓚瞟他一眼,沒說話。
張騰看看王瓚,只見他一身鎧甲,頭盔放在一旁,正理著衣袖。半夜混戰,他的衣服已經刮破了幾處,頭上的束起的頭髮也有些散亂了。不過,這人的臉上倒仍乾淨,還是一派神清氣定的模樣。
“聽說王主簿手刃了五人?”張騰悠悠地說:“雖不及軍司馬我,卻也算功勞了。”
王瓚“嘁”了聲,沒有抬眼,卻學著他的語氣:“軍司馬莫不記得了,今朝奇襲之計乃王主簿我進言定下的。”
張騰不理會,卻也動手解下頭盔,繼續道:“都督也是,竟讓帳下主簿出戰。不知根由的還以為都督無將了。”說著,他從腰上的食囊理拿出一塊糗糧,掰開,遞給王瓚一半。
王瓚搖搖頭,笑而不語。
大軍出征千里,以武功論賞,他王瓚豈是甘願空耗在一個文職上的碌碌之輩。都督曾受父親恩惠,知他心意,也並無阻攔。
烏延山隘口狹長,無樹木廕庇,山上亂石嶙峋,易守難攻。大軍到達後,大將軍遣前軍稍加試探,果然,羯人已在此處設下了重兵。他立刻命令大軍後撤五里紮營,設下拒馬,與羯人兩相對峙。
王瓚仔細觀察烏延山地形,發現烏延山雖險,卻並非銅牆鐵壁。他看到山樑餘脈在山前伸出一座小山坡,並無多高,卻離隘口甚近,又有巨石為護,正好駐弩兵。
眾將在帳中商議之時,王瓚出列,向大將軍進言。
大將軍果然採納,與眾將商議,決定遣勇士五百人攻佔此山。
經過兩日準備,一場廝殺在太陽昇起前展開。羯人很快發現他們,吹響了號角,卻被早已攻上了山頂的弩兵擊退,隘口前留下幾百屍首。王瓚緊握著刀,身體裡是從未有過的亢奮,看到羯人打扮的便上前揮去。他到現在仍清晰地記得自己第一次割斷別人的喉嚨時,那個羯兵臉上驚恐的神色……
王瓚挽好袖子,不再看上面仍隱隱可見的血跡,望向山坡下。軍士們已經排著長長的佇列,豎起了盾陣,擺好弩機。而對面,羯人亦已集結,不斷有冷箭打在頭頂的石頭和盾牌上。
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他唇邊揚起一抹淺笑,這般簡單的戰法,考慮到的當然不止王瓚一人,可在帳中他是最早說出的一個,便是佔了先機……
“仲珩。”少頃,張騰忽然叫了他的字。
“嗯?”王瓚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