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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頷首,唇角微勾:“我此番來,除了接內人,便是要勘察水道之事。”
王瓚沉吟,道:“我正要致書與大司馬,那處水道確是可行,舟楫卻還須改進。”
顧昀一訝:“何意?”
王瓚將昨夜的事和他與郡司空等人商討的事說了一遍,苦笑道:“你那些鵃舟,到了成郡還須再收拾一番。再有,”停了停,他又道:“那水道鮮有人通行,還須得配些經驗老到的舟子才是。”
顧昀聽著王瓚的話,眉頭微鎖。
“舟子之事倒無妨。”過了會,只聽他說:“可通行峽谷之人雖難尋,卻未必找不得。”
王瓚抬眼。
顧昀看著他:“只是你說,鵃舟須改?”
“這亦不算難事,成郡有工匠,五日可完成。”王瓚篤定道:“稍後我領你看過便知。”
顧昀瞭然,微笑頷首。
二人談得未多時,馥之領著宅中僕從回來了。
只見食器俱全,飯食陣陣飄香入鼻。幾人各有勞累,到得此時,皆已感覺飢餓。待膳食陳好,便各自動箸用膳。
席間話語不多。
顧昀見馥之捧著一碗魚湯飲得有味,看看自己面前,端起湯碗,放到她的案上。馥之怔了怔,看看那湯碗,又看看顧昀,面上泛紅,眼睛裡卻彎起笑意。
王瓚端坐上首,低頭用膳,似什麼也不曾看見。
顧昀明日才返零陵,順理成章,飯後,馥之仍暫且回西庭歇息,顧昀送她過去。
堂上只剩王瓚。
他坐在上首,看看四周,過了會,起身走向堂外。
秋日裡的庭院,除了些當季的寡淡花草,無甚可看。王瓚閒閒地在廊下踱步,行至一處廂房時,忽然聞得有人在說話,似是幾名侍婢。
“……那郎君就這麼一下跳上打住來,突然把夫人抱起來。”一個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成郡腔調說道。
王瓚腳步微滯。
只聽那侍婢笑著,又是羞澀又是掩不住的激動:“我在一旁都面紅哩!”
旁人皆“嘖嘖”驚歎,發出一陣吃吃的笑。
王瓚忽然覺得那些笑聲刺耳,加快腳步,離開了廊下。
未隔得多時,馥之又回到西庭中。
宅中僕從還未及收走室內的陳設,馥之看著眼前的一切,卻覺得似乎恍然已過去許久,自己的心境竟與之前大相迥異。
“仲珩甚有心。”只聽顧昀道。
馥之轉頭,見他淡笑地看著自己。心中似淌過一陣暖流,她亦莞爾,伸手與他相握,輕聲道:“虞陽侯甚關照。我那時自江上逃出,危機之中,若無虞陽侯搭救,我母子性命不堪設想。”
顧昀方才與她相聚時已得知了此事的大致始末,亦是感慨。看著馥之隱見消瘦的面龐,他心中不禁湧出陣陣愧疚,將馥之往懷中一拉,用力擁起。
馥之頭靠在他的肩上,分別以來,即便是方才在大舟上,兩人雖激動,卻也不曾靠得這般緊密。如今,二人終得獨處,久違的溫暖環繞下,馥之只覺萬千感觸湧在心頭。鼻間酸澀難當,她哽咽一聲,將雙臂緊緊回擁著他,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
顧昀不語,低下頭,細細吻著她的鬢邊。
二人相擁著,好一會,馥之漸漸平靜下來。忽然,她想起什麼,拭拭面上的淚痕,抬起頭。
“甫辰。”她喚了聲,將顧昀的手貼在自己的小腹上,看著他,面上漸漸展露笑意:“孩子。”
顧昀怔了怔,垂眸,亦笑起來。他將手在那小腹上面緩緩摩挲,細長的雙眼彎起,煞是好看。
馥之卻覺得有些意外,微蹙起眉頭:“你不歡喜?”
“自然歡喜。”顧昀輕笑,吻吻她的額頭,半開玩笑地說:“仲珩信中曾提及,我笑了一路。”
馥之聞言,破涕為笑。
峽谷中的黃昏來得快,未到日落,天色已經暗下了。
大舟上已經點起了火把,火煙被江上的風吹得明滅飛舞,淡淡的煙火味在寒冽的空氣中飄散開去。
“到得明朝,便是成郡地界哩!”老舟子灌下一口酒,站在舟首向舟上眾人笑道。
蔡纓坐在舟上,望向兩岸的山崖,只見高聳崔巍,如斧劈刀削。
正看著,身旁坐下一人。
蔡纓轉頭,只見謝臻目光瞥來,神色澹然。
“不知到岸後,女君何往?”他問。
突然聽他問起這話,蔡纓怔了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