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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透黃的,看上去一片燦爛,簡直把那沙丘和湖水也染香了。
現在只有一片嘶啦嘶啦響,你分辨不出是喝湯聲還是鼻涕抽搐聲。還有偶爾被嗆的咳嗽,被燙或被魚刺扎著的短暫呻吟。
終於可以用手背揩嘴巴了。秦天過來摸摸順子胸口,笑道:“你剛才喝尿是療傷,現在吃魚是進補,這下百病全無了。”
肖長根最後一個放碗,仰頭望望秦天,“姑爺,我還沒吃飽呢。”
肖壽芝說:“有的是魚吃。你要少吃些。有人吃魚吃死了。”
姚先喜摸著他光頭,“他就想做飽死鬼呢。”
肖長根“噗”地吐了一根魚刺,“鬼壓的,這大一根刺,短棍一樣。”
駱飛亮、肖十春、肖福濤把一根根拇指粗的魚脊骨撿起來,棍子撥開灶裡吱紅的火灰,將魚骨撒上去。一會兒,灶裡冒出幾縷輕煙,魚骨吱吱冒油,飄起一股特殊誘人的香味。
大家坐在沙地上曬太陽。這短暫的喘息機會太難得了。
萬里明空的陽光暖暖照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近看有跌跌撞撞丁丁零零的波浪,遠看是清澈如夷的明鏡。天水相接處像不可看透的銀色幕牆,一切都是那麼真清純淨。如果不是身旁的魚腥味,你不能相信這是一個存活著萬千吃喝拉撒生物的俗世。白翅褐胸的大魚鷹在藍天下威風凜凜地翱翔。它們不僅捕魚,還襲擊其他鳥類,甚至互相攻擊,飛著飛著,兩雙鐵爪就扣咬在一起,呼嘯盤旋,發出嘎嘎恐怖的鳴叫。潔白如銀、性情溫和的信天翁一小群一小群地高飛,像從藍天墜下的小片白雲。那些擦著水面低飛的三三兩兩的鷺鳥和野鴨,蒼灰或青褐的背羽被擦水而來的湖風一陣陣掀起,就像總有幾隻蝴蝶與它們隨行。
不時有在附近撲水的魚鷹,翅膀彈起串串水珠,閃悠悠從他們頭頂飛過。幾隻美麗的信天翁繞著他們沙丘盤旋一陣,雙翅一收就站在他們魚攤架旁邊,尖尖的、光溜溜的、看上去軟綿綿的腦袋朝他們滿不在乎地搖擺,淡紅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瞅瞅他們,然後低頭啄攤架上的魚。比它們身體還重的魚無法啄起,就掉頭啄旁邊的小銀魚。漁人們一陣吆喝,它們才慢吞吞飛走。
沙地上的水汽已經很飄渺了。暖洋洋的太陽把他們上衣曬乾。有人響起了突兀的鼾聲。
從上午到下午他們又換場打了兩網,帶來的漁墊漁折都已用光,只好將魚曬到沙地上。
黃昏時,他們到鳥島附近的沙壩子漁場打“麻眼”。
這裡地勢平緩,也有深潭,只是泥坡上長著密密叢叢的葦茬,尖厲紮腳。秦天叫有腰靴的人統統穿上腰靴,沒有的纏上爛網片,或乾脆在腳底捆綁蘆葦。
因為水淺灘寬,太陽落山時下網,天空已北斗星閃爍了,網口還沒合龍。
駱飛亮傾著身子,機械地隨前面人步伐走。下湖第一天就撒了四網,疲累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現在每挪一步都覺得自己腰肚要折斷了。腰帶深深勒進肚腹,五臟六腑朝上下擠開,只剩一根脊樑骨可怕地支撐著。肚腹疼痛欲裂,伴隨著強烈的要拉屎拉尿的感覺,讓他喘不過氣來。頭腦昏昏沉沉,一陣陣噁心,簡直就想一死了之。雖然夜風沁涼,必定是個下霜的夜晚,卻渾身淌汗,口舌生煙。
他想問問前面的肖十春,卻怎麼也講不出一句話來。只得咬緊牙關,閉著眼一步一步挨,哪管地下葦茬不葦茬。他是漁行新手,不可能準備什麼牛皮腰靴,腳紮了幾個洞已經不知疼痛。
他正昏頭昏腦埋頭拉網,忽然“砰”地一聲撲倒在地,啃了滿嘴滿鼻泥沙。懵懵懂懂爬起來,昏暗中聽到一陣哈哈大笑。原來是姚先喜、姚竹村他們串通好了一齊松下腰鉤,他還一直朝前用力,就撲通栽倒了。
二六、橘紅橘紅的魚湯(2)
大家笑罵一陣,終於到了合龍的時候。
網裡又熱鬧起來。顯然這一網大魚不多。朦朧星光裡,劈啪亂跳的多是些未成年鰱鱅魚和小刀似的毛花、游魚。它們異常密集,縱情跳躍,好像引燃了遍地的鞭炮,響聲攪亂大湖之夜,連遠處已經安靜的鳥島也被它驚醒,引來陣陣呼隆隆的翅膀扇動。但鳥在夜晚不願遠飛,衝到半空又紛紛旋落。
夜晚收魚大家不再高聲說話,這是規矩。打兜的,裝筐的,抬魚的,一切都在默契中進行。
午夜回到魚棚,仍需按魚的種類、大小分別處理攤晾出去。任何時候都不能堆積一起,那樣鮮活的好魚就會變成一堆臭餅。
網必須連夜清理。駱飛亮一邊瞌睡,一邊扯掉糾纏在網上的亂草柴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