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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一番似真似假,又像奉承又似嘲諷的話,把這個從來自我感覺飄飄然的人頓時推向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他老婆剛才又衝又叫,這時忽然成了驚弓的貓頭鷹,一雙張皇的眼珠在深陷的黃眼圈裡骨碌碌轉,不知如何是好。
姚竹村怒火沖沖的樣子現在漸漸消退,再不捋腳挽手,也不吐痰,眼睛陰陰地朝別人轉,腳下也悄悄地退。
當別人都退開,只有老婆兒子站在身邊時,水炳銅這才心中一嘆:這戲演不完了!
雖然再沒有秦天的聲音,廟臺上卻飛揚著小鬼崽們“打呀,打呀”的叫喊。一些剛剛趕來的女人躲在旁邊緊張地嘁嘁喳喳地議論。駱雨生的老婆也來了,站在兒子身後,瞪著猩紅的病眼撅著暴突的黃牙向敵人捏緊拳頭。
秦順子對父親悄聲說:“哎,這些人會衝哥哥來呢?”
青山爺瞟他一眼,沒說話。旁邊肖壽芝說:“你幫忙吧!不是跟二哥學了幾路拳腳嗎?”
青山爺說:“他呀,膽量只粟米那麼大。”
順子咕噥著乾脆不跟兩個老頭站一塊了。
水炳銅叉手站在原地,終於開口了:“老駱哇,秦大村長已經發話,你們聽到了,怎麼辦?要來就來呀!”
駱雨生魚鰾眼亂眨巴,憋著話就是講不出來。他兒子卻說:“你有狠過來!”
水炳銅兒子也叫:“你有狠過來!”
兩個小子叫來叫去,外圍的小鬼崽也叫來叫去,就是沒人登場。
肖十春突然喊道:“竹村兄,莫待著,沒人上場你就上,機會難得啦!”
姚後喜也喊:“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上!”
肖長根咚咚咚跑過來,“呃,你們莫趁機搗亂啊,有我姑爺在,哪個都莫想贏。”
姚後喜推推他:“你去給姑爺子準備一條短棍囉。”
長根嘴巴一咧:“他的短棍放在正房門角彎裡,跑不贏囉。”
一直縮頭烏龜似的蹲在牆邊不聲響的肖菊林,腰肢扭了扭蹭到他們旁邊,說:“我也聽說呢,那年君山打魚,六個和尚六條短棍沒打得秦村長一根竹篙贏呢,嘿嘿。”
後喜涎著臉朝菊機匠下身一比劃:“你老人家這條短棍就沒用,大概只有寸把長啵?”
菊機匠蒼白的瘦臉忽然一炸就紅了,頭一低腰一扭趕緊走開。
戰場上東一鑼西一磬,幾個當事人就不挪腳。銅師公雖然還翹著下巴,卻也沒有第二句“你過來”的話了。
直到這時,姚先喜才帶著滿腳杆泥巴趕過來。正在埋頭犁田,忽然看到大堤上鬧哄哄,知道是水、駱兩家在爭地基。想起那天水炳銅對他講要在金鉤寺建房,他說:“你建吧,我不反對。”水炳銅當時指著他鼻子,“不反對不行,你要站在我一邊!”“站你一邊,要得。”嘴上這麼講,心裡卻說,分高田那陣,你怎麼不站我一邊?狗日的。現在,嘯天湖的風水寶地你要獨霸,真是夢著沒醒!
現在他故意來遲,裝模作樣給水炳銅送去歉意的目光,誰知正在亢奮中的那人根本沒朝他看一眼。
秦天背抵石牆,眼光在人叢中掃來掃去。水炳銅雖然還一副不敗公雞神氣,卻不與秦天目光相接。
熱鬧了一陣的廟坪上,忽然安靜下來。
秦天走出來了。
“看來,我們這個小校場的武比不起來了。我其實也不喜歡看比武。唉,到底是新社會,有共產黨,有政府吧。”他目光在水炳銅臉上停留片刻,“今天蠻好,嘯天湖大部分人都到了,都曉得這件事了。其實我們幾個人,”他指指村委會幹部,“也不是今天才曉得,早就曉得了,哪個哪個要建屋。逃荒還賺錢是好事,只要來路正當。生產自救嘛。建屋更是好事,莫說沖毀了屋的,沒毀屋的,也可以建。但是,”他忽然一字一頓地說:“這個廟臺子,哪個也建不得!”
有人交頭接耳說悄悄話。
秦天大聲道:“我代表村委會,再宣佈一次,這個地方,任何人,任何人啊,不能建屋!大家聽見了嗎?”
除了耷拉腦袋的當事人,眾人吼道:“聽見了!”
“好!人人聽清了就好。這個廟臺子確實有用,是個好地方。不是好地方,神仙不得住這裡;不是好地方,嘯天湖今年死得差不多了;不是好地方,不會有人為它打架。那,就不能浪費了。一個基本想法,是村委會商量的,就在這裡,建造一個防洪抗災專用的堤防倉庫!”
二二、二郎神廟(3)
“嗬!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