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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薄被蓋好,隨即轉向面前略顯疲憊的男子,榻前燈光稍暗,一時看不出他傷在哪裡,“你……”
“放心,他只是下山的時候被震昏了,沒事,你幫他看看,我先回房……”楚略說罷,轉身走出幾步,一隻纖手過來,輕輕拉住他的衣袖。
“你受傷了,給我看看。”
話聲沉靜,帶著一絲擔憂。
楚略心中一暖,回頭笑道:“一點小傷,不礙事,我回去自己裹一下就好……”
“給我看看,我是大夫,自然我說了算!”君浣溪加重了語氣,微微動怒,那樣蹣跚的腳步,遲滯的氣息,她豈有不明之理,能讓武功不凡的他如此控制不住的,怎麼可能是小傷?!
不等他做出確切回答,已經將人推到燈光明亮處,按坐在凳上,纖長的手指伸向他的領口,開始一一解除他胸前的盤扣。
隨著那輕緩的動作,清新悠然的香氣近在咫尺,撲鼻而來,惹得男子心頭一顫,他,應該是剛剛沐浴過吧?同為男子,他的氣味,怎麼就那般好聞……
壓下心中遐想,微微喘一口氣,強自鎮定,提醒道:“傷……在後肩。”
君浣溪應了一聲,拉開他的外衫裡衣,剝去上半身所有的束縛,持燈圍繞一照,不覺低叫出來:“你……怎會這樣?!”
那赤裎的後背上方,直直插著兩支漆黑的羽箭,沒入其中,箭尾已經被折斷,只露了箭桿頭子出來,其間點點血漬,觸目驚心,手臂肘間,也是無數擦傷,多不勝數。
令她驚顫出聲的,卻並非這箭傷,而是那古銅色的強健身軀之上,盡是細碎的舊痕,大大小小,星星點點,佈滿周身各處,幾乎不成人形。
“嚇著你了麼?”楚略已經見慣不怪,只側一下身,朝她抱歉笑笑。
“沒有。”君浣溪沉聲答著,瞅一眼那箭矢周圍的血痕,還好,血色鮮紅,這箭尖沒有喂毒。
過去拎來榻前的藥箱,取出工具藥物備用,又將一卷厚實布帕裹成圓筒遞去他面前,直接便道,“咬住,我要幫你拔箭。”
楚略微微蹙眉,搖頭避開,低沉道:“不用,放手做吧,我受得住。”
這個男人,倒真是硬氣……
君浣溪微微一笑,有心一試,乾脆連薰香麻醉,銀針止痛等等步驟都一併省略,直接端來方才置於桶邊未用的小盆溫水,取了乾淨布帕浸溼,擦去血汙,再以火焰炙烤過的手術刀輕輕撥動其中一支箭頭,使之與血肉分離,緩緩取出,接下來即是另一支。
隨那拔箭的過程,楚略身軀微顫,薄唇緊咬,額上驀然淌出一層細密汗珠,卻是連哼都沒哼出一聲來。
好樣的,鐵骨錚錚,這般強韌的意志,倒是平生僅見,君浣溪暗自讚歎,也不再為難,丟開斷箭,一邊沉著止血,包裹傷處,一邊不解問道,“這兩日,你去了哪裡?”
“鷲峰山。”
“什麼?”君浣溪手指一抖,停住動作,“你竟然幫手也不帶一個,單槍匹馬就闖上山去?!你真是……”
他去鷲峰山,莫非是為了求取她所中蠱蟲之解藥?
這個人,做什麼都是默默無聲,不求人知……
“奕安一心照顧你,臨風也有他府中的事情,所以我——”楚略面色未變,迎上她不滿的目光,語氣平常無奇,“我雖獨自前往,卻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只是沒想到會遇上你家童兒,真是大幸……”
芩兒……
君浣溪隨他話聲,朝那榻上之人望上一眼,心有所悟:“你是為了護衛芩兒,才遭受這一身傷痕……”要不,以他的身手,怎麼會弄得如此狼狽?
楚略輕笑一聲道:“這有什麼,一點小傷,要不了命的。”
君浣溪剛好灑上消炎藥粉,包紮完畢,此時聽他如此一說,氣得推他一把:“你這人,真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看看這些駭人的印記,將來不把你心儀的女子給嚇跑才怪……”
“心儀的女子?”楚略聞言愕然,繼而自嘲一笑,“我這四處遊蕩,自由慣了的人,哪裡有什麼心儀女子……”
君浣溪哼了一聲,自然而然替他整理衣衫,心中卻在尋思,要不要配製一些去痕生肌的藥膏,讓他時時帶在身邊,將來自己不在之時,也可隨意取用……
將來……
是啊,鷲峰山之行已經初見成效,只等瓦兒送來蠱蟲解藥,再大致治得衛老夫人的癱病,不遠的將來,自己定是要回歸漓南的。
習慣了他們的陪伴,歸去的那一日,怕是會有些不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