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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細小碎鈴。還有幾十根特別細長的銀練,將一部分銀鈴掛到裙底,墜到腳邊。
底下的裙子是用冰綢、練帛、鮫綃、雪紡、玉綾、紗絲等等不同軟硬質地的白色絲料一層層疊放鑲拼起來,組成一朵垂瓣而開的白色花朵。穿在身上,如同一朵無風自開、皎潔婀娜的白色蓮花。姐姐又在我手上套上一大串碎小的鈴鐺,從中指指根一直連綴到手腕上,形成一個銀鈴細珠紛披的手鍊。
“彎彎,走幾步我看看。”小吱也沒見到我這般穿上全部的裝飾,饒有興味地道。
我身上掛滿的這些銀鈴,裡面均鑲著玉珠,只要身體一動,就會有輕響擊出。我的每一步路都必須控制動作,每一個舉動都必須保證姿勢,每一分呼吸都必須精確到位,否則,身上這些東西就會發出難聽的嘩啦聲。我控制住自己走路的每一點行動,慢慢轉了一圈,保持著銀鈴玉珠輕悅和諧的聲音。
小吱在一邊看了半晌,衷心而笑。
“可以麼?”隨著說話的開合,我耳邊的銀鈴耳墜發出叮寧一聲。小吱微微點頭,我知道已經透過了他最後的審查,璇玉姐姐拿起面紗替我牢牢縛住。
“篤、篤、篤”,甬道盡頭的二門外,傳來三聲雲板敲擊的聲音。
小吱道:“該出發了。”將門推開:“璇玉,你先出去。”我和璇玉姐姐互相看了一會兒,明白過來他叫的人是我,我便跨出了房門。髖部的鈴兒立刻發生輕柔的撞擊,一片片脆響,似清水微瀾,從我腰部慢慢下移,在裙角的邊緣搖盪出氣韻清明的聲響,泠泠然如空谷垂露,如雁翅拂波,蘭香幽幽,水光點點。
因為我的走路必須控制,我的速度比旁人慢了許多。等到我來到門口,百樂門的雜耍演員們都已經在馬車隊伍邊就位,等著人點齊了一起上馬車。繪著回雲玄鳳紋的門簾被掀起,我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出去,今天大家都特別安靜,只有我身上的銀鈴玉珠化作一陣水波般流動的輕響在這個長安城薄霧初起的早上柔柔迴盪。眾人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我,小吱也覺得大家的注意似乎有些過了,將身攔在我的面前:“璇玉,你看大家都只等我們了。”我在他的拉持下顧不得身上的聲音,低頭匆匆進了馬車。
小吱坐在我的面前,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而顫動著:“彎彎,我疑心……今天讓你去會出事。”他嘆氣道,“平時璇玉也這樣進進出出的,雖然也引人注意,卻沒見過別人這種表情。”我擔心他不讓我去,挖空心思想了些理由:“平時百樂門裡熙熙攘攘大家各忙各的,剛才他們沒事情才正好盯著看的。”
小吱鎖著眉頭看看我:“但願如此。”看我有些緊張的樣子,想了想又笑道:“怕什麼,最多呆不下去換個地方做!”我知道他存心成全我去見一個他都不知道是誰的人,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拉住他的手道:“小吱,謝謝你。”
小吱看著我似笑非笑:“平陽公主此次請的是些什麼人,我們又不知道。其中必有你想見的那個人嗎?”我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是必要見他這一面的。”小吱微微點頭表示理解,也表示鼓勵,我不需要他這樣的目光,便道:“見過這一面,我心裡就安定了。”小吱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將頭轉向車窗,淡青色的天空,有絲絲縷縷的紅色雲霞,灰點般的飛鳥在高空無聲地劃過。
我看著他的側影,今天他特地收拾了一下,膚白唇淡,粉衣翩然,玉帶圍腰。他雖然為人親切淡朗,但是對別人的事不肯多問多打聽,對自己的事情也總是諱莫如深。
我這樣的人與他相處一開始覺得有點冷淡,日子長了倒覺著舒服。璇玉姐姐與其說是他的表妹,不如說更像他的下人,一切都圍著他轉。我們三個彷彿能夠一直這樣清清淡淡活到老。
這樣又有什麼不好?我也隨著小吱的目光看向遠處。
七十二闕樓臺前,蓮花寶閣層層開。南面,長樂宮中的臨華殿、長信宮、長秋宮、永昌殿、永壽殿的飛簷翹角,亭臺樓閣在晨曦中隱隱綽綽層疊往復,組成了巍峨多姿的長安晨景。長信宮的鐘室裡,青銅大鐘敲響了今天的早鍾,浩蕩渾厚的鐘聲從皇宮深處傳來,傳入這個城池的千家萬戶。近處,被橫門大街分隔成為東三市和西六市的長安九市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炊煙燃起,茶館酒肆的第一鍋熱水迎來了第一撥早客,街上漸漸有了稀疏來往的人流。
今天長安九市最熱鬧的情景我是看不到了,因為我們要趕早去大將軍府。馬車經過了狹窄的平民居落群,走上了官寺的大道。這裡的景象與繁鬧喧囂的裡坊截然不同,道路特別寬敞整潔,兩邊是高高的豪宅院落,女牆頂上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