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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坨坨,我信步向草原深處走去,一路上野離部落的人們都恭恭敬敬向我躬身施禮,熱情地打著招呼。
幾年前,野離公公和婆婆先後離世,他們的兒子,穆勒與齊格的父親酋長昂格爾在與流寇的一場戰爭中負傷死去,幾百人的野離部落面對著外族的侵襲,躲避戰禍的流寇的搶掠,日子越發的艱難。
野離党項這一族面臨著生死存亡的考驗,與其坐以待斃,莫若放手一搏,我聯絡了顧南風,帶著族人不斷突襲打擊周邊虎視眈眈的強大外族部落,漸漸暢通了野離草原通往迷月渡和龜茲的商路。
族人們慢慢以我馬首是瞻,在野離婆婆離世的那天,親手將昂格爾遺留的象徵族長身份的白狼皮交給了我。
並沒有推辭,野離草原給了我太多的東西,是流沙坳之外的我的另一個家,這裡的族人親若家人,這裡有我人生中最美好瑰麗的時光,我沒有理由不去守護它。
昂格爾的兒子穆勒在一天天長大,如我期許的,聰慧而強壯,我將帶著族人在這亂世中艱難求生,直到穆勒可以真正擔負起部落新一任族長的重任。
有了顧南風的強有力支援,野離部落一點點擺脫了困境,逐漸變得強大起來,每年的陽春三月和八月中秋,顧南風總是以來到草原收購皮毛為藉口,帶著糧食,布匹等各色物資,為野離部落帶來豐厚的補給。
念念不忘的,不過仍是一個封鎖了自己的女人而已。
只是,迷月渡再不只是過去的馬幫了,現在的顧南風已經真正成為縱橫西域的一代梟雄,以金戈鐵馬,銳不可當之勢不斷吞併著周邊的部落,開疆拓土。
歷時了七年的安史之亂,中朝不斷抽調安西,隴右,朔方,河西幾處軍鎮兵力回師勤王,安西四鎮已成孤島,吐蕃聯合顧南風逐步蠶食,最終一舉佔領了當日秦默戍守得固若金湯的安西四鎮,現在的勢力已經逐步由安西拓展到朔方,隴右與河西,佔據了中朝的西北的大部分疆域。
吐蕃的贊普分外器重這個漢人的頭領,幾次三番要將自己的妹妹嫁給顧南風,都被他一次次婉拒。
不論他的事情有多忙,一年兩次的野離草原之行,卻從未耽擱過,可意如願以償嫁給了荊烈,現在已經有了一雙小兒女,我知道他在苦苦等待什麼,但那是我給不起的承諾。
當日他帶我回到西疆,我帶著嶽翎和歡顏堅持留在了野離草原,我記得他臨別時的樣子,雖有眾人簇擁環護,那道背影被斜陽拉得長長的,雪域一般的孤絕而寂寞……
風兒捲走了我的一聲嘆息,牽著坨坨一路信步徜徉在草原的深處,漸漸的與部落珍珠般的氈包越來越遠。
秋草已經泛黃,草原綠意盎然的時光總是太短暫,即將迎來的又是一個苦寒的隆冬,再過兩日就是八月十五,還是不見顧南風的馬隊,近來倒是沒有聽說那邊有什麼新的戰事。
微微搖頭,党項野離部落日漸強大,現在自保無虞,即便是沒有顧南風一年兩次的補給,每年自己貯存下來的肉類和與客商交換皮貨換來的糧食,食鹽,布匹,藥品等物資應付寒冬已經不成問題。
只是不見他的人,心中總是有些放不下的牽掛。
秋日的陽光高遠刺目,風中有些沁骨的涼意,卷著麥浪般的枯草延展而去,滿目悽婉蒼涼的黃色。
放開了坨坨的韁繩,由它一路信步走著,本就是走慣了的路,每次它總是能準確地找到長長的枯黃秋草掩埋著的那座土丘。
在那土丘邊默默佇立了良久,坨坨知曉到了目的地,便跪伏下來,微眯著眼睛打起了瞌睡,我靠著它軟軟的身軀坐下,摘下了它揹著的石榴酒。
入口依舊是那樣的醇香甘冽,顧南風每次都趕著駝馬帶了幾大桶過來,從我還是流沙坳的三姑娘時起,這種甘甜的石榴酒就是我的最愛。
喝了兩口,看看那突兀的土丘,微微搖搖頭,“今年顧南風還沒有來,只剩這最後一壺石榴酒了。”仰頭又喝了一口,瞧著那土丘,又瞧瞧手中的酒壺,終是嘆了口氣,“算了,你的氣量一直就不大,見者有份吧。”
半壺酒澆灑在土丘的周圍,空氣中便滿溢著石榴酒清甜的芬芳氣息。
再次微笑著搖頭,感嘆一聲,“暴殄天物。”因為這墳冢中並沒有人,裡面埋著的不過是一隻染著白衣將軍和沙漠女匪血跡的竹蜻蜓而已。
靠在坨坨的身上,一口一口啜飲著剩下的酒,蒼白的雙頰漸漸飛上了些許的血色,“又是一年過去了,展若寒,歡顏已經十三歲了,戰爭卻依舊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