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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人跟我說過,這粒蓮子能換我一次新生,你信嗎?”在問及緣由時,她是這樣說的。
那時正值黃昏,她站在背光處,夕陽的餘光在她身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金暉,在湖水的碧波盪漾中,她的青絲隨風飛揚,眉間之血沁出一顆硃砂,衣袂蹁躚間透出別樣的風華與魅惑。
雖然已過去二十年,可她的樣子便似鐫刻在心一般,無論如何都不曾忘卻分毫。
良久,趙天南才似自語又似詢問地道:“你說,當初,朕是不是做錯了?”
林公公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陛下此時並不需要他的回應,他只是更為恭敬的低了低頭。
許是因為想起了很久不曾想起的故人,亦或是立於陛下身後讓他不至於太過顧忌會被看穿什麼,林公公從來都是古井不波的眼中泛起驟然清冷的光,他嘴角輕輕牽扯,露出淡淡的嘲意。
二十年了……
第4章 故人(二)
坤寧宮
當今皇后蘇沉魚冷冷的看著蘇夫人喋喋不休的哭訴。
“皇后娘娘,您可要給咱們蘇家作主啊,寒家如此放肆,只不過是個旁宗子弟罷了,竟敢當街鞭打國舅爺家的少爺,若不加以懲處,恐怕京裡上下都以為蘇家任是誰都能踩上一腳,皇后娘娘您的臉面可要往哪裡擱……”蘇夫人一邊抹淚一邊恨恨地道,就似她受了多大的屈辱般。
也不知為何,皇后今天的耐性特別不好,若是往常,哪怕再不齒這個嫂子,她也會耐著性子聽她把話講話,再敷衍一番讓她回去。可此刻,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似乎並不能壓制心頭愈漸旺起來的邪火。
“說夠了沒有?”皇后重重在面前几案上一拍,手上華麗細長的金絲指套劃過桌面,發出尖利的聲響。
這聲音駭得蘇夫人忘了哭訴,她瞠目結舌地抬起頭來,面上脂粉因眼淚而糊了滿臉,配上她此時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可笑。
見了她這副樣子,蘇皇后更是壓不住心中的不喜。
蘇沉魚雖貴為皇后,但蘇家並非什麼名門望族,二十年前的蘇家,甚至只有蘇沉魚的父親在京中任了五品的禮部精膳清吏司郎中來支應門庭。五品在地方來說也許算是個不得了的官了,可在皇親國戚、高官顯貴遍地走的京城,五品官著實算不得什麼,更何況還是在禮部下面這麼一個清水衙門裡的五品官。
所以,當初陛下選後時冊了蘇沉魚為後,蘇家上下在不敢置信之後,都有種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暈乎感。
蘇家的不顯並未因出了位皇后而有所改變,當今陛下並未大肆封賞蘇家,更未提拔蘇家之人在朝中任要職,只是封了蘇沉魚之父為承平伯。雖然蘇家在朝中的地位仍然沒有提升多少,但因為蘇皇后,蘇家到底還是勉強稱得上京城名流。
如今的承平伯乃蘇皇后的嫡親兄長蘇如海,面前這位蘇夫人便是承平伯夫人。
承平伯成親時,蘇沉魚還未登上後位,當時的蘇家在京城來說太過平凡,是以承平伯的夫人也只是出自小吏之家,根本沒有半點大家閨秀應有的儀態。
有時候她甚至是粗陋愚蠢的,就比如此時。
蘇皇后素來是不喜這位嫂子的,在她還待字閨中時便是如此,在後宮中養尊處優了二十年之後她更是難以忍受貴為一國之母的自己有個如此粗鄙的嫂子。
皺了皺眉,不掩眼中的厭惡,蘇皇后居高臨下的望著蘇夫人,冷聲道:“不過就是個庶子,落在旁人眼裡,恐怕還要以為被打的是蘇夫的的嫡親兒子。”
蘇夫人在子嗣上格外艱難,嫁進蘇家五年都未得只男半女,無奈之下只能停了通房妾侍的避子湯,又過了兩年才終於生了個女兒,之後再無所出,到這時,承平伯府的庶子庶女早已蹦了一大堆。
無子是蘇夫人心頭無法痊癒的一道疤,此時被蘇皇后毫不留情的揭了開來,難堪之餘亦不免有幾分怒意。
拿起帕子插了插臉,蘇夫人收起面上的悲色,“皇后娘娘以為臣婦想來找您哭訴嗎?若不是您的好兄長逼著,臣婦如何會為一個見不得人的庶子出頭。”
蘇夫人平日裡也沒少搓磨家中的庶子庶女,她也不認為自己這樣說話對皇后有什麼不敬的。
承平伯府說來是皇后孃家,可蘇家並未因蘇皇后而風光多少。這些年來,蘇夫人打理著承平伯府的後院,不僅要為府中的開支犯愁,還要應付那眾多的美妾通房、庶子庶女不時的妖蛾子,早已心力憔悴。總之她的獨女去年也已經出嫁,如今整治起承平伯府的庶子女來更是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