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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溫潤剔透。
非兒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一時間百感交集,竟是不知身在何處。
那人還是帶著面具,白玉溫而厚重,遮住了他清俊的面容,是不是也遮住了他本應該剔透的良心?他是以何種心態將一個個生靈屠殺?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活到現在?
非兒暗笑自己胡思亂想。
像他們這樣的殺手,從來就是為了殺人而生,在主人的眼裡,他們只是一件利器,這和他腰中的軟劍沒有什麼區別。當他們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主人就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處決掉不是麼?
非兒開始為了他們而難過,然而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掩蓋他們殺戮的罪孽。
說道底,誰也不知到底是誰欠了那一條條的血債。
非兒用大力掙開沈青桓的懷抱,腳下虛浮,行動不便。她費了一番力氣將沈青桓拖到岸上,秋季的風甚是冷冽,風過,非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該死的鬼天氣,還有那該死的中秋。
腳下踏著的是柔軟細草,鼻中聞到的是清幽花香,鳴禽間關,鮮果懸枝,哪想得到他們這一落難,竟然落難到了個人間仙境中。放眼四望,旦見山谷四周高山環繞,似乎亙古以來從未有人跡到過此處。四面山峰高聳險峻,絕計無法攀援而入。
她拾了些柴火在岸邊生了火,可是身上的溼衣服卻總也幹不透,黏在身上,冷風肆虐,身上就像是貼了一塊寒冰。
非兒暗暗苦笑,那沈青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她一個人坐在孤獨的夜色中,只有柴火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沒有任何其他的回應。
橙黃色的光柔和而明亮,只是溫暖稍嫌不足。
非兒疲憊的昏昏欲睡,她確定自己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便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了下來。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因為火光明亮而睡夢中忍不住靠過去的好,不然,可真是自作孽了。
一夜無夢。
沈青桓隱約覺得有個東西靠在了他的懷裡,又有什麼東西緊緊的圈住了他,似乎有一絲明顯的顫抖,冷冷的,卻不知道是什麼。他有些下意識的排斥這樣的接觸,可那一絲暖意,卻讓他有一絲絲的眷戀。
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緋紅的顏色填滿了他的眼眶。
是……程非煙。
沈青桓微微皺眉,起身將非兒推開。
平日裡誰會有那麼大膽子靠在他的身上?不要命了麼?
似乎失去了溫暖的懷抱,冷風讓她胸前一冷,非兒整個人微微打了一個寒戰,便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亮了。
周圍的空氣很好,天色很藍,只是……有那麼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非兒連忙坐起身來四下打量,果然見沈青桓在一旁看著她,臉上平靜無波。
她長舒了一口氣,嘴裡喃喃低語道:“還好不是野獸。”她見沈青桓仍是一語不發,便忍不住問道:“怎麼?傷口還是很疼麼?”
沈青桓冷眸一眯,眼睛裡閃現著諷刺的光。已經到了這般境地她還要惺惺作態,假裝知己朋友?她不覺得,他沈青桓縱然愚笨非常,也決計不會再相信她一次了嗎?
“程非煙。”沈青桓開口叫了她的名字,非兒抬頭,整個人似乎都已經落入了那人黑亮的眸子裡。非兒只聽到他平靜的說道:“當日青州城之事我欠你一個人情,然洛城之圍當天,你壞了我聖教大計,罪不可恕。倘若來日我還了你當日情分,再見之時,便是我取你首級之日。”
沈青桓因自己所說的話微微一愣。
“情分”。
他們這樣的殺手什麼時候開始懂得“情分”二字了?
非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她站了起來,朝著沈青桓微微一笑道:“好吧,一言為定。”
沈青桓偏過頭去,不再睬她。
非兒撇了撇嘴,心想這人當真是薄情的很。怎麼說他們也曾經同生共死過,怎麼這般恨她入骨?罷了罷了,不做多想。
心裡煩悶,非兒踱了兩步,方才想起沈青桓的狼狽樣子,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模樣。正想著,恰好前兩日她被阿夭狠狠的訛了一次,寶珠換了一個破鏡子回來,現在也正好派上用場。
那菱花鏡材質倒真是不錯,摸起來跟摸在玉面上似的,挺舒服的。
非兒將那鏡子拿了出來,鏡面上立刻顯現出了一副美麗的景象——流雲無際,天空乾淨如洗。初升的紅日總是帶著圓潤的質感,不會太過刺眼,不會如此張揚。這樣的景色和這樣的人,通常都會讓人覺得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