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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長歌一馬長馳直入糧庫時,他正在鎮上小酒館聽曲買醉。
秦長歌報出身份時,官低兩級的紀大人不情願的擱下酒杯,顫巍巍的行禮。
秦長歌一伸手,還未來得及虛扶,紀震已經自己挺直了腰,斜睨了秦長歌一眼,心中暗暗憤懣,為何眼前這個年輕得胎毛未退的少年,已經是中央堂皇機構的一品大員,而自己混跡官場多年,鬢髮已蒼,卻還只是個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做個閒得抓蝨子,沒油沒水的守糧官?
因此秦長歌一說要借糧,他想也不想立即搖頭,大約覺得這個要求太過荒誕,語氣裡忍不住對這個“不知輕重的毛孩子”生了幾分輕蔑,“趙大人,國家律法不用下官教你吧?你借糧說起來簡單,卻是在要下官的腦袋,下官怎麼能夠罔顧律法,將一家老小的性命,平白無故的送給你?”
“我說了,朝廷若有怪罪,我一身擔之,”秦長歌忍著氣,沒辦法,自己的人還沒來,沒有他的支援和配合,糧食是拿不出來的。
“你一身擔之?”紀震拿惺忪的醉眼看秦長歌,不緊不慢的悠悠笑,“趙尚書,少年倖進,果然意氣非凡,可吞虹霓啊……只是可惜,你的腦袋,也不比紀某重上幾分罷?”
他放縱的瞄了瞄秦長歌,還拿手比了比她的頭顱,似在稱量份量,隨即裝模做樣的搖頭,借酒裝瘋,有意埋汰眼前這個孤身前來,令他看得不舒服的少年顯貴,隨從的兵丁立時也捧場的一陣吃吃的笑。
深吸一口氣,秦長歌決定再忍他一次,笑道:“趙某的腦袋自然不如紀大人厚重有容,不過紀大人也不必擔心,趙某在來前,已經給朝廷遞了摺子,所謂事急從權,陛下深仁厚德,定然不不願放著糧庫不支用,卻任幽州餓殍遍地,災民暴動以致攪亂民生,一定會準了的。”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口口聲聲陛下,可記得陛下說過,軍糧是國家戰備,決不可輕易動用?眼下各國勢力不寧,齊皆窺視我西梁國土,你動了軍糧,如果北魏打過來呢?屆時陛下呼叫,我拿什麼餵飽大軍?萬一因此打敗仗,那些死的人,不是人?”
默然半晌,看著對面自以為已經憑藉絕頂詞鋒和彪悍辯才,將她說得啞口無言而洋洋得意的紀震一眼,秦長歌微微一笑,道:“是我思慮不周,受教了。”
她甚至微微一禮以示歉意,紀震象徵性的扶了一下,滿足的捋須笑道:“難怪趙大人少年得志,單憑這份謙沖雍容,知錯就改的泱泱之風,便不虛盛名啊……”
秦長歌笑得越發謙虛,“您誇獎了,紀大人是前輩先賢,莫言當執弟子禮求教之。”
紀震得意的呵呵大笑,手一招,道:“趙大人,你憂國憂民之心,下官佩服,只是那些骯髒賤民,死幾個便死幾個,反正過不了幾日便有糧運來,鬧事,出兵鎮壓便是,辦法多得是,不值當咱們為這種不知好歹的賤民冒險。”
“大人真是老成之言,”秦長歌乾脆一掀衣袍,不急不忙在桌邊坐了下來,她在桌邊似是出了一霎的神,隨即搖了搖酒壺,笑道:“在下衷心感佩,可否借花獻佛,容在下敬上一杯?”
紀震大笑著連道不敢,卻已立即坐了下來。
笑著給紀震敬了杯酒,看著他一飲而盡,抬眼瞄了瞄幾個護衛的兵丁,秦長歌道:“我與老兄一見如故,蒙老兄點撥深有所悟,有幾句體己話兒想和老兄說,只是……”
紀震立即揮手趕走了幾個兵丁,“去去!不要妨礙我和趙大人說話!”
喜笑顏開的湊近秦長歌,心想著也許和這少年顯貴攀上交情,折服了他,許是能夠調出這鬼地方,換個肥差。
“我想說……”秦長歌看著他,慢吞吞道:“你該糊塗了……”
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紀震腦中突然一暈,卻又沒有完全暈去,只覺得眼前景物突然一晃,水波般影影綽綽動盪不休,對面少年清逸的容顏,也有些怪異的扭曲了。
語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模糊卻令人安心,有種溫柔熨貼的感受,令人不想拒絕對答。
“糧庫有多少位副守?”
“糧庫如何開啟?”
“鑰匙在何處?如何使用?”
“副守糧官都是哪些人,現在何處?個性如何?”
……
一一回答,根本意識不到對方問什麼,紀震最後朦朧的看見少年倒盡杯中和壺中酒,直身而起,聽得他淡淡道:“……我本想殺了你,我連祭弔墳墓的躬都給你鞠了,但是最後一刻我放棄了。”
空氣中沉靜下來,少年沉默了頃刻。